那双漆黑的瞳孔直直地望着他,有一瞬间装满了狠厉与愤怒。
尹修心一悸,近乎吓了一跳。
熟悉的岑渊。
熟悉的岑将军。
看到尹修,岑渊愣了愣,不知是否有意将刚刚的眼神收了回去,甚至透着几分歉意,低头继续看自己的手。
“怎么了?”尹修柔声问。
岑渊嘴角扯起一抹谁也看不到的苦笑,“没什么。”
尹修知道“没什么”就是“有什么”,他也知道岑渊不想说,于是他不追问。
只静静地陪岑渊坐着。
岑渊还在看着自己的手。
他对弈棋从来就不痴迷。他一直以为弈棋是一件很平和的事,小时候的他静不下心,只向往弯弓射大雕。
而刚才,那一局几个小时的棋,他全程身姿端正,面无波澜,一语不发,没人看得出,他内心上演着一出金戈铁马,蹄踏黄沙。
每一局围棋都是一场战争,最终目的是吞噬对方的地盘。岑渊不记得是哪一刻起,也许就是落下第一子的刹那,他杀心顿起,仿佛亲身回到了沙场上,他眼前的目标只剩下一个——杀敌,取胜。
他要赢。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不论要杀多少人。
他要赢。
那一局棋,周围很安静,他的世界却极度喧嚣。
他又看到了尹修。一身戎装的尹修。他手中长.枪斜斜指向地面,枪头汩汩流淌着殷红的鲜血。
有那么一段时间,也许只有几秒钟,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脏的战栗。
因兴奋而战栗。
他在兴奋。他在为这种厮杀而兴奋。
棋局结束后,岑渊陷入了茫然,和恐慌。
他为什么会兴奋?
他自认最是痛恨那些无止境的战争,他为了国、为了家、为了同胞,尽职地做着一个杀人魔、刽子手,若非出于这份责任,军营他多一天也不想待。
而今,不论出于什么荒诞的原因,他已彻底诀别战场了。
他却……怀念那些日子?
不。
不可能。
岑渊的手掌紧握成拳,指尖咯得掌心轻微地疼。
尹修忽然伸手,轻轻握上岑渊的手腕。
岑渊怔了怔,没有挣脱。
他微微的颤抖也奇迹般地被这一握抚平了。
尹修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这世上,没有人能理解他。
只有尹修,或许能理解一点点。
哪怕岑渊什么都不说,尹修也能理解一点点。
这一点点就够了。
当夜,赵明朗老先生失眠了。
他倒不是说输不起。而是岑渊这个人,让他越想越放不下。
赵明朗半夜爬起了床,独自来到书房,摆开棋盘,凭着记忆,重演了一遍他和岑渊下的第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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