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李绪倏地抬起头。
“你都知道?”她问。
“……嗯。”
她微微颔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知道我就不用再啰嗦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有件事估计你还是不知道。”
“吴作富从付萍那里借了十几万,还打了欠条。我看了,上面写的五分利,你说她是不是傻的。现在吴作富人找不到了,摆明就是要赖账。”
李绪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朱学香指着他脚边:“付萍就在这个地方给我跪下了。她说那个钱是她留给窦遥上学用的,求我告诉她吴作富的下落,她好去把钱要回来。”
“吴作富跟她……的时候,我都一点也不知道,现在他人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丈夫出轨、借钱跑路,这两重难堪加在她身上,让她迅速老了好几岁。坐到木椅上,她安安静静地缩起胳膊,把两只手夹在膝盖之间,杂草一样的头发挡到眼睛也顾不上打理。
李绪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呼吸也没声音。他的脑子像被谁用刀捅了一下,稍微动一下都难受,只能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朱学香也望着儿子:“我跟她说了我们没钱,一分钱也没有。吴作富走的这三个月连个电话也没打过,连袋米都没给咱们留下。她竟然还说要报警,她……她不觉得丢人吗,出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大家都不要活了。”
不过说实话,绝望之余,朱学香居然觉得松了口气。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没什么指望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要是哪天真想不开走了绝路,吴作富在不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很有可能会毁了李绪一辈子。现在他跑了,要么永远消失要么回来还债或者坐牢,哪一种都比留在这个家强。
李绪无声无息地站在她面前,好几分钟后才转过头,往走廊外面看了一眼。
窦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怎么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对。
能有什么动静,总不能下来把我们杀了。杀了我们也变不出钱。
他低下头搓了搓脸,问朱学香:“你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朱学香摇头:“付萍都跪下求我了,我要是知道不会不说。”
十几万,听起来其实没那么吓人,但李绪攥紧手心想了想,又觉得是个天文数字。
他低头,看见自己早上留下的牙膏印。
“我去找……”
朱学香愣了愣,抬头望向儿子。
“我去找他。”李绪转身进房间想翻东西,但抽屉早就已经被付萍翻过一遍了,全都是打开的。
顿了几秒,他冲进厨房拿起一把切菜用的刀。
朱学香吓得用身体挡着不让他出门:“你到哪里去找啊?他故意跑掉的,难道还等着被你找到?付萍偷偷找了一两个月都没发现,再说她如果报案警察会去查的。”
李绪剧烈地喘气,脸色青紫。
平时吴作富经常去打牌、洗头的几个地方他有印象。但朱学香揪着儿子的校服像揪着一块浮木,半秒钟都不敢松手。
“那都是吴作富干的坏事,你别管了,不能让他把你一辈子毁了。”
她嗓音细弱,双手却力大无比,李绪竟然完全挣扎不开。李绪闭了闭眼,睁开以后紧紧握着刀:“毁了就毁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那怎么行!”
他听见朱学香干涩地扯起嗓子。
“你是你,他是他!他干了什么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去找他也别帮他还钱,就当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好不好?”
李绪被留在家里,手机也没收了。
他坐在沙发上,朱学香就跟着他坐沙发。他回房间,朱学香就跟着他进去,目不转睛地守着。
那天晚上的月色很黯淡。
他跟他妈好像从来没有独处过那么长的时间,一整夜,居然能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喝水,不上厕所,他妈甚至眯都没眯一会儿,眼睛熬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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