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滚烫的手掌里,他有点儿茫然和害怕,这种情绪从昨天一直持续到现在,估计还得持续很久。
车厢里人越来越多,拥挤人群和吵闹声不间断,车厢里飘着淡淡的汗味儿和纸皮怪味,说不上来,就是不好闻。
穿着羽绒服的人看着个儿个儿臃肿,互相摇晃挤在一起,童迟偷偷的瞄着走廊里站着的人,感觉像小时候动物世界里的胖企鹅。
他把围巾向上捞了捞,躲在笠海胳膊后面做贼似的偷偷看着每一个人的脸。
看着看着就困了。小孩儿昨儿一晚上没睡觉,一直担惊受怕,这会儿吵闹的聊天和嗑瓜子的声儿倒成了安眠曲。
童迟睫毛轻轻眨了几下,小鸡啄米似的在空中点了好几下,最后歪着小脑袋,缓慢的倒在了笠海的肩膀上,彻底睡了过去,温热的呼吸扑在围巾上,吹的嘴边一直飘着几根湿润的小毛毛。
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睡了不到半个小时,车厢靠近厕所的地儿突然咋咋呼呼的吵了起来。
一阵女声,尖声刺耳的大吼了一声,“你往哪儿摸呢!”
童迟一瞬间被吓得抖了身子,眼睛绷得大,脑袋一抬,唰的就坐直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扒着脑袋往那边儿看,看不见的还站起来撅着屁股往走廊那边探身子。
对面的大爷和大叔站起来,半条腿跪在椅子上,童迟盯着面前的半个圆润屁股,眨巴眼睛愣了半天。
“这么大岁数还臭不要脸!”
“你他么骂谁呢!”
“我全部拍下来了!你等着进局子!”
童迟看不见,他也不敢看,本来胆子就小,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架势,这会儿吓得只会瞪眼睛拽着笠海的手。
乘务员和工作人员涌过来协商,结果没协商好,吵得更凶,整个车厢都是谩骂声。后座的小孩也被吵醒了,一个劲儿的哭,车厢炸翻了天。
童迟脑袋后面坐了个老大爷,嗓子不好,随着车厢内的吵闹声,咳了一嗓子痰。
童迟彻底缩在椅子上不动了,估计是憋久了,家里那么大的事儿,情绪一直积着。
这会儿小孩一害怕,彻底憋不住了,低着头也不出声,眼泪自己一个劲儿默默的往下掉。
笠海坐在旁边都没听见。
直到童迟自己一个人掉了五分钟的眼泪后,他看快到站了,转头看了一下,“小迟怎么了?”
童迟眼泪掉的睫毛上全是水花,鼻头也有点儿红,看着就可怜,这会儿也缓过来了,抬头说了句,“想我爸。”
笠海没说话,手指压了压童迟的手指,他这人嘴笨,说不出来什么哄孩子的话。
好在童迟也不闹,抹了一把脸就不动了。笠海把他围巾裹好,等车到站了,夹着童迟匆忙从人群钻出去,终于下了车。
迎面的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空气里飘着一股北方冬日里独特的气味,好像带着些炭火和风沙味,转眼又被风雪甩了一巴掌。
童迟一出车门就打了个喷嚏,手臂勾着笠海的脖子,鼻子埋在脖间,小小声音冲着笠海耳朵边说了句,“谢谢叔叔。”
笠海笑着,手臂用力把他向上颠了颠,跨开步子朝出站口外面走。
嘟——
手机在兜里震动。
笠海一只手拿着行李,一只手抱着童迟,这会儿没工夫接,童迟拍拍他说自己下来,让他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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