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帝轻声笑了。
他很轻松,病魔在这一刻远离了他,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萧成煜知道父皇母后有话要说,但他此刻却不能离皇帝榻前,便退后几步,只低着头默默落泪。
在父皇面前哭过,以后就不能再哭了。
帝后二人都未发现儿子的远离,此刻的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弘治帝继续道:“对于我殡天之后的事,早先已经都交代过你,也交代过煜儿,你们皆很沉稳,此番不需我再多言。”
“对于以后,我没什么不放心的,遗诏我已写好,会让你们都高兴。”
苏瑶华刚止了止眼泪,此刻听到他絮絮叨叨说身后事,忍不住又哭了。
从弘治帝继位伊始,他每逢病灾就会对她交代一番身后事,几十年下来,苏瑶华早就能背下,可没有哪一次如同现在这般,让她听不下去。
因为只有这一次是真的。
话说完,她的竹马,她的丈夫,就要离她而去。
苏瑶华突然痛哭失声,她使劲摇着头,全然不顾体面和尊荣:“陛下,别说了,别说了。”
“咱们能治好,你乖一点,好好吃药,这一次也能好的。”
苏瑶华哭得撕心裂肺。
她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冰山早就封印了她的内心,但到此刻,她才发现她自以为坚固的冰山早就有了裂缝。
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
弘治帝身上突然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动了动冰冷僵硬的手指,用尽了全身力气回握住了她的手。
“慧慧,待得以后你身体好些,就替我看看江南风景,大漠孤烟,看看塞外风光,可好?”
弘治帝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瑶华下意识答应他:“好,好,都好。”
弘治帝笑了。
他缓缓喘着气,身体里的力量如同风中的沙儿一般流失,再也回不来。
他眼前一片模糊,最终什么都瞧不清楚,在最后的最后,他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只有苏瑶华听见了。
他说:“对不起。”
这一辈子,唯独对不起你。
苏瑶华只觉得手中一沉,他刚刚还在回握她的手,轻轻一送,随即狠狠往下跌落。
嘭的一声,他的手砸在了锦被上,他的眼眸也缓缓合上。
弘治帝殡天了。
苏瑶华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拽着他的单薄瘦弱的身躯,拼命摇晃他:“陛下,陛下你再看看我。”
她的陛下再也不能看她了。
萧成煜泪流得更凶,他恭敬跪下,给已经故去的父亲磕了三个头,然后便膝行至床榻边,伸手去搀扶母亲的胳膊。
“母后,母后,父皇已经去了。”
萧成煜哭着安慰母亲。
苏瑶华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久久不肯起身,寝殿里外皆是痛哭声。
张保顺满脸泪水,却还是强撑着来到萧成煜身边,固执地搀扶起他。
“殿下,您可不能再哭了。”
张保顺声音沧桑:“殿下,陛下留有遗昭,说待宗人府、辅政大臣和所有宫妃皇子到场后再宣读。”
“另外,昨日陛下已经下旨,命金吾卫、仪鸾卫以及五城兵马司派兵把守内城中十一处宫门,两位指挥使一位都督都在宫中等候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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