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沥地下起雨。
像被雨声惊扰了,他有些不耐地扔掉手上的东西,在桌前踱了几步,最终还是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摸到遥控器才发现指缝间沾了油,不自在地搓了搓指腹,仍然觉得不舒服。
设备架在侧面,更便于看清屏幕里二人的动作。这是个近似旁观的视角。贺品安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个念头很多余,他现在不就是在做旁观的事?
意料之外的,阮祎没有哭爹喊娘——也可能是因为口塞限制了他的发挥。
上衣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下身却被脱得精光。单鞭忽轻忽重地落在他的屁股或腿根。被打时身体线条绷得笔直,像个语意未尽的破折号;在这一鞭与下一鞭的间隙却抖得像波浪号,抖出俏皮活泼的样子。
实际上这一幕完全称得上和谐,假使阮祎没有哭的话。
其实看不清他的眼泪,因为看不到他的眼睛。如果忘记窗外细小的雨声,就会发现阮祎甚至没有哭声。肩膀的颤抖和胸腔的起伏都可以看做是兴奋的象征。
可不知怎么了,贺品安就是知道他在哭,他哭成了黯淡的颜色。
这想法冒出头时,贺品安有一瞬怔愣。
他小时候是个特别天马行空的孩子,有很多奇异的想象,可是这些想象在他二十来岁的时候就从他的生命里被剥离出去了,他至今不知是谁做了这样残忍的事。然而阮祎已经数次让他回忆起这种感受,这种曾经在身体里留存过的能力。他觉得很神奇。
一晚上被敲了两次门,这在任遥的职业生涯里是十分罕有的事。
说实话他有点崩溃,有种想顺着小孩儿的意思一走了之的冲动。他就没经历过这么失败的调教,简直是两个人的煎熬。
打开门,看清门外是谁,险些要甩手再关上。
任遥没想到贺品安亲自来了,就为了房间里那个小孩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任遥先把眼垂下去,他见贺品安始终站在原处,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像是等着进门似的,只好侧过身,沉默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汗水浸湿了刘海,柔软的头发塌了下来,显出狼狈的样子。阮祎的双手还吊在铁架上,脑袋却耷拉着。走进屋里看到他的那一刻,贺品安想,风信子打蔫儿了。
脚步声渐近,阮祎迷迷蒙蒙地听出不对,绷紧神经的同时,也绷紧了身体。他勉强地仰起头,只看到空荡荡的黑暗。
小孩儿警觉地转过脸,燃起希望似的抽枝发芽,贺品安仍旧那么平静,默默无语地打量着他。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贺品安很清楚,可他不知怎么跟他解释。
看到他下半身被抽红了,并不严重,如若不是SP时间不长,就是任遥根本没用劲儿。
那他在难过什么呢?听到心在叹息。
走得更近了,贺品安动了一下墙上的机关,铁架向下降了几公分。
双脚踩实了,呼吸似乎也逐渐平稳下来,可是脚趾还在不安地向下扣着。
他细细的颤抖,像细细的雨一样让贺品安不耐烦。
从这时感到一丝不忍,还有许多分外清晰的不快。
他明明告诉过阮祎,让他不要再来。
鞋底踩着地毯,“踏踏、踏踏”地来到他身边,偶尔会和心跳声重合。
黏在额头上的刘海被捋了起来,闻到他掌心传来的苦涩的味道。
人的感官真是神奇,嗅觉竟可以带动味觉。嘴巴被口塞堵住了,阮祎艰难地动了动舌尖,好像真的尝着什么,受不了地别开脸。
那只手一碰到他,他就知道是谁。可他不敢哭,也不敢闹。
他怕那个人因此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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