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溶望向刑架上伤得纵横斑驳的人,早已分不清哪一道是何时落下的,只见刀子在皮肉中穿梭,血流发出滴答声。
离得近了,才知道此人并非不发出声音,每一刀刺入身体时,傅陵会低哼一声,听得出极大的痛苦,却硬是克制着不肯叫喊出来。他相对完好的面容上,眉眼会因疼痛而抽搐,只有双眼并未改变。
陆子溶蓦地与他目光相对,发现这两日来那双眸中的诸多心绪都不见了,只剩下死水一般的平静。他就那么直勾勾地望过来,无论身上如何挨刀,眼波也不带一丝颤动,仿佛和对方没有话说,只是看一看他便足够了。
盯着这双眼看得久了,陆子溶神情有些恍惚。
十几年前,他在东宫初见傅陵时,这双眼活泼灵动,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美好;后来傅陵知道他是济王送来的人,那双眼添了畏惧,以及强装出的疏离;他在宫变中救出傅陵之后,这孩子的眼神就变软了,也变甜了,比帝王英气增长更快的,是对他这个太傅的依赖。
再后来,傅陵毁了他。芭蕉小筑里那个禽兽一般的侵略者,眼神中满是狂妄、霸道、贪婪、悖逆,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掌权者对昔日师长的羞辱,未料实则是刻骨的恨意,罔顾多年恩情,不惜致人死地。
记忆中种种眼神叠在面前的平静之上,陆子溶突然也生出一股恨意,从心底冲上头,从未如此强烈——他不想看几百刀的凌迟,他想亲手碾碎这个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
原本端坐的冷淡之人忽地变了神色,他倏然起身,三两步行至刑架前。一旁操刀的堂众朝他一揖,道:“回禀堂主,凌迟已毕,共割了三百五十刀,省了十刀伤筋动骨的。”
陆子溶夺了刀直指那伤痕累累的囚徒。
傅陵眼中的平静终于漾出波澜,遍是疤痕的脸上勉强看得出表情,是一个浅笑。他双唇微微翕动,气若游丝道:“杀我之后……别再恨我……也别……恨你自己……”
陆子溶将刀尖抵在他心口。
“余下的日子……忘了我……清清白白地走……忘了我这个污点……”
刀尖刺破皮肤,缓缓向心脏移动。陆子溶道:“最后一句。”
傅陵扬起头闭上眼,大约是用了不少力气,才道出踏踏实实的几个字:“谢谢你,陆先生。”
他的笑愈发灿烂,仿佛等待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个吻。
唇角勾起讥嘲的弧度,陆子溶用极尽凉薄的眼神看向他,仿佛在看一个颇具趣味的笑话。片刻之后,他轻嗤一声,手腕发力,毫不犹豫地将刀尖没入对方胸口。
先是傅陵绝望而痛苦的神情,而后是血的鲜红,带着浓重的腥气。
待鲜血洒尽,架上那人已歪着头昏了过去,原就一片狼藉的身体又沾了层刺目的红,摄人心魄。
陆子溶淡漠一如往常,与他一刀捅进温以竹胸口时并无差别,松了手,转身向外走去。
吕不为惊惶地追上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济王殿下说了要留他性命!”
陆子溶甚至懒得给他一个目光,发力抽回手臂,垂着目光去屏风后净手。
方才操刀的堂众冲吕不为道:“吕公子就算是读书人,也不该看不出,那样血迹哪是捅进心头?堂主的刀偏了几寸。”
外间,陆子溶收拾干净手上血迹。这时吕不为走出来,已恢复了素日的傲慢,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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