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悟压下喉间鲜血,一字字地道:“你将我带来此处,引我对长罗王动手,是否早就知道他是杀不得的人物?”
折衣听得心惊,猛然望去,沈飞的面色晦暗,清秀的眉宇压得低了,身上弥漫出沉沉的黑雾。
“你不是小飞……”折衣喃喃出声,却就在这时,照妖镜的千万碎片映着雨光耀亮,骤然从交汇光束中凝出一缕深紫邪气,往折衣的身上俯冲下去!
末悟抓紧了折衣的手,支撑起一些力气,忽然,在他的颊上吻了一下;而后竟便用尽力气,将折衣狠狠地往外一推!
是一个轻飘飘的吻,若说这雨点宛如千万磐石崩裂,那这个吻便不过是磐石中飘落的一片冰冷的雪花;只是一瞬,也就立刻被大雨冲刷去,折衣连一丁点温柔都尚未感觉到,他的颊边却留下了一道淡色的血痕。
这一推的力量,却令折衣脏腑剧痛,血气逆流,他踉跄后退,掩住口仓皇抬头,便见末悟举刀挡住那道邪气,修罗刀受到剧震而咯咯作响,铺天盖地的恶业不受控制地从末悟的体内涌出,他身后的忿怒明王却因伤重而无法聚元,虚空中飞舞着的万千恶业的黑色枯蝶,只能先凝成一条长臂,猛然扭转方向,竟一把抓住了正欲逃离的沈飞!
沈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最后一刻,他竟向折衣伸出手去——
折衣呆呆地看着末悟身后那一条长臂剖开了沈飞的胸膛,从沈飞心脏的位置,抓出了一团紫色的腥臭的浓雾!
那浓雾一遇着雨水便顷刻散开,不到一会儿,便在离他们数丈开外重新聚形,渐渐地,化出了折衣在梦中曾见到的那个盲眼孩童的模样。
而沈飞的肉体被末悟高高抛起后又重重扔下,一声钝响落在了折衣的脚边,开膛破肚,鲜血横流。
第40章
凡人的身体是多么脆弱,都未经历任何痛苦的延宕,折衣脚边的孩子就已经气绝。
折衣甚至往后缩了一缩,才敢睁眼去看沈飞。阿含是从何时起夺了沈飞的肉身?到底哪一个沈飞才是真正的沈飞?他想起了今日晌午,“沈飞”极力央求自己带他入宫,说要去见一见他的“父亲”,而方才,显然便是沈飞将末悟叫来;他又想起了更早的清晨时分,“沈飞”唐突地闯入了他与末悟所在的西院,那一刻,莫非他们就已经是面对着阿含,被他故意地打断了谈话?
鲜血混着雨水流到折衣的脚下,浸没了他的木屐,俄而他那纤尘不染的双足竟也渐渐被血水所污,他低着头,惊惧地望着那血攀援而上,直至侵袭他的白衣……
仿佛,在向他依赖地求援。
那阿含却在空中飘风冒雨地笑了。
他的一身仿佛没有实体,只一身残破的灰衣漂浮着,打着结的脏污发辫之下,仍是那一双黑洞洞的眼孔,却好像能看见折衣心中的惊怆。
“这个沈飞,虽是肉体凡胎,魂魄倒是纯澈空明,还很眷恋尊者呢。”阿含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几乎不存在的上唇,“今早我去找他时,他正对着一座早已熄灭的七宝楼台灯发呆——吃了他全不费吹灰之力,比之当年那个天道化生的灵体,滋味还差了不少。”
折衣不敢相信,一跌,便跪在了泥水横流的地上,一身白衣都脏污。他连忙伸手去探地上沈飞的气息,为他推宫过血,他想不可能的,同样的事情,总不可能发生两遍。
可是沈飞终究不会再醒来,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再给他留下。
折衣苍白了脸抬头盯住阿含,天雷一道道劈在他眼眸中,映出酷烈的冷色。
阿含的声音压得低了:“尊者您还记得么?五百年前,也是这样多的血,也是开膛破肚,也是,魔君大人下的手……哈哈,所谓报应不爽,这就是你们信爱的佛法吗?!”
他说着说着,竟至于手舞足蹈,拍手大笑,空荡荡的衣袖在空中乱舞,“都说折衣尊者本心坚定,净无瑕秽,依我看来,您心中的腌臜,恐怕也不比我少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