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身在家居士的缁衣,身后跟着的侍女也作素净打扮。
折衣仓促地背过身去,拿衣袖擦了泪,装作一派虔诚礼佛的模样,看都不敢多看那边一眼。
白蘅的眼风不动声色地那白衣人处飘了一下。“我平素在这座寺庙修行,今日七夕,寺中事多,住持便让我来帮帮忙,未料收拾到了这个时辰。倒是你,深更半夜,在此作甚?”
“我?”末悟的回答有些僵硬,“我来拜佛。”
“拜佛?”白蘅微笑,“你如今官拜上将军,光宗耀祖,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却要来拜佛的?”
末悟道:“我……”他顿了一顿,“我祈愿这世道太平,百姓得以安居。”
这话不算撒谎,他说得坦坦荡荡,白蘅盯他半晌,倒也不追究了,“傍晚我见你淋雨,让老吴给你送了一把伞,你却退回来了。”
这话问得微妙,末悟忽感觉身后的人把自己背后衣衫都往下扯紧了,几乎箍住了他的脖子。
他绞尽脑汁:“那是因为……”
“你也不必想了。”白蘅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立意出家侍佛,今后再不可能与你来往,那一把伞,便是我的信物。”
末悟一震,傻了。
伞者,散也。他竟全然没想到,明明今日刚读的话本子上就有!
白蘅望着他,只觉老吴说的没错,这人像是变了许多。她有些伤感地侧过头,“当年夫人病逝,我赠你心经时,便已有此意。儿时的那点情分,承你多年念念不忘,但云阁,时过境迁,我已非昨日之我,你也已非昨日之你——”
“云阁。”折衣忽然小小地叫了一声。
末悟眼皮一颤,回头,却见折衣睁着一双哭得微红的眼睛,仿佛懵懵懂懂,却又温温柔柔地一笑,“哎呀,我认错人了。”
说完便优雅地一转身,白衣飘飘如仙,连白蘅都看得呆了。末悟摸不准他又闹哪一出,想跟着追出去,却还是不得不先答了白蘅:“小姐回去一路小心,往后……往后山高水长,愿小姐得取正觉,悟大道。”
说到最后,已是真诚的祝愿。白蘅抿了唇,笑了,“谢谢你。”
末悟看了她一眼。这白小姐魂灵澄澈,或许未来真能修出功德也未可知;于是匆匆一抱拳,便快步奔出门去。
夜色如水,疏雨萧条,末悟踏过折衣片刻之前方踏过的泥泞水洼,拐过几个街角,又迷茫地驻足。
夜风扑打在他脸上,骤然的初秋的冷,又几乎让他怀疑方才的吻只是一场梦。
折衣突然从街角往他身上扑了过来,大袖挽住了他的脖子,末悟往后一趔趄,立刻稳稳地抱住了他。
折衣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那眼睫上还挂着未曾干透的泪,又像委屈,又像不肯甘心;忽而却踮起了脚,往末悟唇上又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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