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丞相家的庶小姐白蘅也在邀请之列,自北门入宫时,远远地向那沈将军瞧上了一眼。
她与沈云阁自幼相识,无比熟稔,然而看见如今的“沈云阁”,她却迟疑着没有去打招呼,只是抿了唇,低头匆匆走过了。
末悟在檐下学得废寝忘食,未留神天上渐渐落起了细雨。待要回去时,才发觉雨脚如麻,吃了一惊。
大傍晚的,宫中凡人众多,他不好使法术,今日又不巧未骑马,只得将书卷往衣襟里一揣,便径自闯着风雨往将军府跑。夜色将近,街上已翻出不少灯笼旗幡、杂耍吃喝,在闲散游人中早早地开始了叫卖。风雨相催,一声更紧似一声,让末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哎,哎,沈将军!”大道上,忽有一名穿着短打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追上来,一手撑着伞,另一手还拿着一把油纸伞,一边喊着,“沈将军,我是老吴啊!”
末悟奔至街边的屋檐底下停了脚步,那老吴气喘吁吁地将手中油纸伞往他身上一拍,“怎么不带伞呢,将军?快撑上,撑上!”
末悟的目光在老吴身上转了一圈,“是白丞相府上的吴管事?”
老吴一愣,立刻笑着摆摆手,“说这么见外!是我家小姐刚刚从宫中出来,说起您在淋雨的样子,让老吴来给您送一把伞。”
“……那多谢了。”末悟彬彬有礼地回答,将油伞抖了抖正要撑开,未留神衣襟里兜着的书册却全都散了出来,哗啦啦掉落在雨水洼子里。老吴忙道:“我来捡,我来捡!”
老吴蹲下身来,然而摊开的书页正对着傍晚的天光,上头竟正好有一幅插画,画着两个赤条条的男女相对而坐,前胸相贴,下身相接……
“我来捡吧。”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
老吴瞟了那插画一眼便立刻脸似火烧,闻声蓦地抬头,却见一名年轻男人,手中执一把玉骨青纸伞,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正平静地微笑着,微微屈了下膝,老吴还未看清楚,他已将那几册书都拾了起来。
折衣不动声色地将书页合上,但还是剜了一眼末悟。末悟浑无所觉,只是匆促地问:“你来做什么?”
折衣哼道:“我在门口闲逛,不行?”
末悟这才发现,自家宅邸已然是三步远外,几名下人正拿着伞在红漆大门外恭候着。便将手中油纸伞退给老吴,道:“替我谢过白小姐好意,这伞我不需要了。”
小姐吩咐一定要送到的油纸伞揣在老吴手心,忽然变得像个烫手山芋。老吴只得低下头,“嗳”了一声,尴尬地目送沈将军与那白衣人一同往回走去。
雨声愈来愈重地打在夏末秋初的芭蕉叶子上,像千万根滞重的针击打着砖石。折衣似乎有些不安,手指拧着玉骨的伞柄,几乎要将那老玉都磨青,眼神却就是不看末悟。
绕过影壁,来到花厅,花厅之后有两条道路,分别通向东西两间院落。原该各回各屋去用饭的,但今日到底不同往日,末悟竟见花厅的桌上已摆了饭肴,中还有不少荤腥。
折衣侧身说了句:“你自己吃吧。”言罢便要离开,却被末悟拉住了手腕。
末悟道:“你也坐。”
青年的话语有几分笨拙,那炽热的眼风却不是假的。
“等等我,待会一起出门。”末悟又补了一句,“我们约好了的,你可没有忘吧?”
有些隐秘的期待在折衣的心底悄悄地放了出来,像气泡一般啪、啪地炸响,他仓皇地坐下,可这跃动的声音却原来只有他自己听见。
末悟望着他,眼神里带了笑,“我看见外边都已为灯会装点起来了。”
折衣的眸色微微一亮,却低头,“那你快吃。”
末悟“唔”了一声。折衣这时候才想起怀中的书,将它们放在桌上摊平了,看着卷题颇有些疑惑:“这都是哪儿来的书?”
“司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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