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太疲倦了,他又做了个不甚愉快的梦。梦里,他与末悟又为了琐事吵架,似乎是折衣最喜欢的那几尾小金鱼,因受不住末悟从下界带来的不净业障而全翻出白肚皮死掉了。折衣伤心欲绝,末悟还不甘心地辩驳,气得折衣直把他往院外推,说你不清净了自己便不要进门来。谁料末悟竟然便真的走了。
他又烦躁,又委屈,又气恼,又悲伤,对着小金鱼的尸体恍恍惚惚地看了三天,直到那尸体自己化入水中了无痕迹,末悟也没有回来。
他又有些慌神,想末悟会不会在凡间受了伤,一出门就伤重不治了?前脚踩后脚地跑出去,往偌大须弥山深处寻他,用灵识去探找他,最后发现他化了狼形正匍匐在山中小溪的源头。
那源头活水中有两尾漂亮的锦鲤苗,是佛祖刚刚放生的,待它们长成后当有大造化。然而此刻灰狼正低着头,将线条流丽的背脊都谨慎地低压下来,一双冷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尾无知无觉的小鱼,巨大的狼脚掌像遮天的阴影一般往它们身上覆盖过去……
结果是折衣一纵身扑翻了他。
……
折衣从梦里气鼓鼓地醒来了。
这虽然是上千年前的旧事了,但他回想起来,还是生气!他说了让这畜生去洗洗干净的,他却不听话,还要去捉鱼!佛祖放生的鱼他都敢捉!而且,而且当他与灰狼“扭打”一处时,对方那不知多少天没洗澡的业障臭气简直要熏坏他了!折衣甚至不敢把他丢进小溪,因为他怕那臭气会熏死佛祖放生的鱼!
折衣想起来了,最后他是从宅中搬出了浴桶,又汲来了灵泉水,让末悟在外面洗了澡的。
然而凡俗业障,并不是洗澡就能解决。最后他还是不得不……
上下两槽牙重重一碰,折衣气过了头,竟尔平静了下来。帘帷无风自动,床边的青年已经不在。
在须弥山中,时常也是这样。末悟难得回来一趟,两人总要吵架,然而往往还没吵个明白,他已经又离开了。他曾经以为末悟是工作太忙,也想过去和主管恶障的韦陀菩萨说说,走走后门儿让末悟轻松一些,谁知韦陀菩萨将差遣簿子都慷慨地借给他看了,末悟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工作要做。
原来他总是出发得早,回来得晚,一件简单的工作能拖上很久很久,就是为了不回家,不见折衣。
折衣懒懒地起身,赤足踩在了地面,感到夏末已有些凉意沿着地缝渗出来。这间寝阁干净朴素,只在墙面上挂了一幅字,是手抄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那字体娟秀而不失力道,颇有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清冷之色。折衣读至末尾,落款却只有一个“白”。
“白”,是谁?
他只能想到那位白家的庶小姐,说是与沈云阁青梅竹马的。
折衣是一盏灯,也没想过沈云阁一个鳏夫,在卧房中裱挂一个未嫁千金的字合不合适;只是想,沈云阁和白小姐,恐怕是真的有些缘分。至于末悟那个呆子,下凡这么久了能不能意识到这件事,他可不抱希望。
“大师?大师!”
外头忽然响起小孩子横冲直撞的声音。折衣吃了一惊,连忙三下五除二地套好衣裳,甚且还蹬上了鞋,才推开门去,“何事?”
沈飞穿着一身短打,手中拿一把小木剑,显然是刚刚晨练过,满脑袋的汗水,闯进院来,着急地问:“大师,您会陪我去七夕灯会的吧?”
折衣懵了,片刻才听懂,有些为难:“啊,这个啊……”
沈飞将木剑往地上狠狠一扔,“我就知道,老爹他可恶!他太可恶了!”
第25章
“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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