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终于挂了。
徐砾睁开了眼,见施泽为难的样子抿了抿唇:“你要走了吗?”
“他们非要我去一趟,本来提前走了就……”
“你去吧,”徐砾掀开毯子跳下了床,肋骨上的淤青露出来,他套上衣服,平静地说,“正好等会我也要出去一趟,去看看我妈。”
施泽一愣,倒也轻松下来,愧疚感总算能少很多,甚至有点郁闷起来,沉默地整理好了衣服。
临走前徐砾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看着他十分潇洒地走了。
铁门砰地合上,声音在空寂的夜里回荡着,徐砾反手贴着门背蹲下来,木讷空洞地面对着眼前这间住了十几年的屋子,厕所下水道里滴答滴答作响,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荒凉。
教室里,施泽因为请假,座位空置了一个上午。
桌面上的木纹很光滑,反射着窗外大片的白光。台上老师的讲课声钻入耳朵,徐砾却幻听般听见了猎猎的风声。昨晚云城降了温,角角落落都突然刮起了大风。徐砾半夜离开了家,摸索着走出单元楼,在很长一段的黑暗里才走出荷花路,跨步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他依然有边赶路边算账的习惯,除了口袋里仅存的现金生活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卡上存了那么久的钱早已划进了医院的账单里。而这还远远不够,徐砾求了阿汤哥的朋友才找到借钱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把徐砾母亲住院的费用垫了上去。
走进医院凌晨开放的通道里才恍然觉得太亮了,徐砾闻见消毒水的气味,角落里徘徊着抽烟的人,人们永远面色凝重,来回焦急踱步间烟味也四处扩散。大厅里的灯更刺眼起来,刺得他眼睛发痛。医院的走廊上贴着白瓷砖,病床上的白床单,周围的墙壁,手里的病危通知单和妈妈昏睡中的脸,也都煞白得没有其他颜色。徐砾恍恍惚惚移开眼睛,在施泽空旷的桌上看见的还是那样一片白光。
所有的事物好像都大差不差,他的人生总是这样让人感到麻木,就像他饮鸩止渴的爱情。感到幸福瞬间的背后,徐砾耳边却总是响起“玩玩而已”。
徐砾讨厌做无用功,不可避免要产生怀疑。谁让徐砾和施泽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徐砾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爱,但从未后悔。
就像耗尽纯氧燃起一场大火,令他的青春也有过绚烂的色彩。爱很珍贵,爱不是无用功,爱永垂不朽。
徐砾找不到施泽在哪,不知道施泽半夜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需要请一整个上午的假。
他在下午施泽回校时才在校外的小巷里见到了施泽。
可他先碰到的是黄臻。
黄臻上回灰溜溜逃走,这次看见了徐砾又惊又喜,起先还很害怕的样子,却在徐砾无精打采走过对他仿佛避如蛇蝎时来了火,拽住徐砾的胳膊就把人推到了墙上,整个人紧贴上来强行要徐砾臣服于他。
徐砾还没有来得及掏出小刀。施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那一声怒喝令徐砾瞬间心脏一抖,原本摸着刀片的手猛地抽了出来,想要挣脱黄臻的束缚。藏在布料下的食指指节刮过刀片,慌乱间被深深划了下去,鲜血迅速喷涌而出。
他惶惶发愣时施泽已经出现在眼前,当着他的面抡起拳头就往黄臻脸上来了一拳,黄臻头一仰,踉跄着便要倒下去似的,痛得扭曲起了脸,嘴边顺流着一道血迹。
“施泽……”徐砾手里湿滑黏腻,传来阵阵刺痛。
施泽早已处在暴怒边缘,脖子上的青筋凸起,目露凶光,像是想把人给打死都不为过。他一把将黄臻又拎起来,对付这样的打架老手使上了全力,举起拳头还要砸下去,却被徐砾给拉住了:“别动手了,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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