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将他带走,此刻的灵稚恐怕还在忙着救治病患。
常人身子素质比较好的,经过这天的忙碌身子都吃不消,何况灵稚。
他束起的黑发已经乱了,汗水打湿一小绺贴在白润的颈侧。比颈肉更白的则是脸色,嫣红的唇透着几分劳累而至的苍白,漂亮而脆弱。
但萧猊清楚地看见灵稚眼底带着一股坚持的韧性,这股韧性并非存在感强大的,而是像一株根茎细小却如何都不会断的青芽,惹人心意震动,滋生怜惜。
天色已晚,雨势在夜里又大了许多,红沉沉的夜幕下几道闪电犹如利爪劈过,雷声大震,灵稚的心跟着紧张地跳了跳。
萧猊说道:“先进屋吃点东西,”顺口放出理由诱惑,“饭饱后才有体力做事。”
灵稚身形不动,回廊檐下飘进的水钻进人的衣襟,浅灰色的夏衣有些湿了一小半。
比起太师府供给灵稚所穿的锦衣,这身粗简的衣衫萧猊怀疑它会在灵稚的肌肤上擦出刮痕。
他道:“雨太大了,随我进屋,可好?”
灵稚靠自己是没法走出这座院子的。
雨下得大,没有人送伞进来,明明只是萧猊一句话的吩咐,他没让人送罢了,私心想让灵稚休息会儿。
这半年萧猊不曾断过灵稚的消息,对灵稚而言也许他们分开了半年,在萧猊心里,却恍若没有发生这一切。
灵稚的经历,一举一动,每隔固定的时日,都会有人记录成一个本子送到太师府。
萧猊几乎亲眼目睹了灵稚磕磕绊绊的成长。
灵稚为人处世有种天真又迟钝的劲头,偏偏他愿意什么都认真地学,若没人在他身边给他兜着,许会吃些苦头。
萧猊尽量不去想那个对灵稚抱有幻想之心的青年大夫,他在日渐加深的思念与为什么不把灵稚强行留在身边的欲望之间反复拉扯,每每控制不了准备让暗卫替他执行一些命令时,就会拿起记录着灵稚日常点点滴滴的小本子翻了又翻。
看着灵稚为了专门等一株菜花开能在田边坐半日,灵稚给村妇接生又顺手接生了一头母牛,诸如此类,都是些细小微不足道的琐碎事情,却能让萧猊反复品读细阅。
正是这些文字详细记录,用金丝藤本装起来的一份份小册子成了萧猊遏制某种强占私心的念想。
世人都说爱是无畏无私的,喜欢一个人便会成全对方,不求自我。
偏偏萧猊对灵稚却做不到那样大度的放手,来达成所谓的“无私”的爱。
所以萧猊不认为自己通过其他的眼睛注视灵稚的举动有和不对,至少,他心疼的想把这人接到身边好好宠着照顾的时候,也为对方那一点一点,跟抽丝生苗般,慢慢成长的速度产生了萌动的心芽。
彼此独处,几分尴尬。
灵稚走不掉,他本来想冒雨尽快跑出去,可步子还没迈出,天际炸开的一道白光迫使他缩回跃跃欲试的腿。
他对暴雨夹着惊雷的天有些畏惧,望见萧猊那双含笑的眼眸,头扭到一边都不吭声。
萧猊对他很有耐心的模样:“先随我进屋吧,多少都吃点东西。”
连续震起的三道雷鸣成功让灵稚从回廊退至屋内,萧猊抬手一拍,立即有仆人静悄悄地举着托盘,目不斜视地将热好的饭菜往桌上送。
浓郁的饭菜香味使得灵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说起来眼前的菜色不知是巧合又或某人有意为之,灵稚发现几道菜虽不名贵,但都是他近些日子口味偏爱的农家小常菜。
萧猊神色如常,坦然而温柔。
他拉开椅子:“过来坐,看看合不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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