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块是偿还当年借她的,这情就算还了。
在屋里坐了两分钟,卫孟喜想想还是去找老陆,不管怎么说,他有权利知道。
正在画图纸的陆广全,手下的笔“唰——”一声,拉出长长的一笔,图纸花了。
他想用橡皮擦一下,可橡皮刚拿起来,又放下,静静地坐了两秒钟,“我想回去一趟。”
“好,我们陪你。”
老头子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他活该,她不想再有牵扯,可对孩子们来说,这个人是他们爸爸的爸爸,回去送一程是应该的。
卫孟喜让他先回去家里收东西,自己给学校打电话请假。
等东西收好,车子开到学校门口,拉着五个孩子上路,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卫孟喜也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通知广梅和老五,但他俩现在都失联了,想想老头子这一辈子,年轻时候跟着人抢地主,放火烧地主房子,说他坏吧,是蔫坏蔫坏的。
以前还偷走了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多次否认,甚至还想卖给盗墓贼。
后来又撒泼耍赖想要讹他们钱,一点男人和父亲爷爷的尊严都没有,这叫什么人呢?
可现在死到临头了,五个孩子居然没一个在身边,就连他从小就偏疼的老大,也在丈人家不愿回来,还一口咬定他是在装疯卖傻逼他们回家……用石兰土话说,这叫一个接他气的都没有,简直是可悲可叹!
一路上,孩子们们也都出奇的安静,因为他们知道,爸爸就快要没有爸爸了。
不管以前坏爷爷怎么对他们,不去关怀,不去伺候,对长辈的病危表示一点该有的尊重,这是基本的教养。
孩子们不敢说话,老陆虽然开着车,但思绪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明明眼前的景物如此熟悉,是他上中学时走过无数次的道路。
那时候啊,虽然没有小汽车,但不乏自行车牛车驴车拖拉机……三十公里一个单边,他每个星期都要走两趟,基本上周五放学就动脚,健步如飞也要走到夜里才能到家,而家里,没有给他留任何吃的。
菜花沟只有他一个高中生,他不知道别人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他们需不需要为了一个周末回家干活而长途跋涉六十公里,他只知道,现在自己也是当父亲的,自己的四个孩子,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哪怕只有四五公里,他也要开车送骑车送走路陪,因为他怕女孩子被欺负,怕男孩子调皮,怕马路上的大货车,怕一切未知的不可控的危险。
因为他知道,他的孩子还远没长大到能保护自己的程度。
这么想着,他的鼻子就有点酸。
卫孟喜看见,假装要停车上厕所,等他下去,自己换过去开车。心说,这种时候就别逞强了。
很快,下午六点,车子到达朝阳县人民医院门口,卫孟喜让他先带孩子上去,自己去找地方停车。这年代车子本来不算多,但这里是医院,来看病的探病的上班的,俩轮的三轮的四轮的挤在一起,毫无秩序可言,还真不好找。
等她把车子停好,再去护士台问到床号上去的时候,病房门是关着的,五个wifi信号依次坐在门口。
母子几个都在看着病房门发呆,里头也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声嘶力竭的咳嗽,然后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呼吸声,卫孟喜刚上来就向医生了解过,陆老头的肺癌已经到了晚期,全身多器官衰竭,能支撑到现在才来医院,不是归功于他的吃苦耐劳和能忍,而是……对医院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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