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月中旬李矿长都能“钦差大臣”似的来巡察一趟,该多好啊。
轮到卫孟喜,按照出勤天数和加班时间算,一共是三十九块三毛六,她签字,接过钱数了数,确认无误后就把板凳让给刘桂花。
桂花男人因为是采煤一队的,上个月主要是上白班,没怎么加过班,只有二十九块。不过这也够让她高兴的,她在窝棚能再挣十几块,两口子加起来就是小五十,光养两个娃倒是不难。
无论任何年代,养娃都是家庭最大支出啊。卫孟喜想到自己这五个崽,心里就绷起一根弦,她不仅是要挣钱给儿子们买房娶媳妇,还要给仨闺女攒嫁妆,房子车子上大学,一样不能少。
以前聊天的时候,别的煤嫂一听她“只有”俩儿子都会说,儿子少也好,负担小,闺女以后怎么怎么省钱的,她都会反驳——闺女也费钱,比儿子还费。
卫东根宝确实不费钱,只要吃饱就行,可卫红根花和呦呦不一样,该吃该穿该玩的卫孟喜一样不能少,女孩子的富养不止是物质上的,还有精神上的,不能以后随便来个混小子,随便几句甜言蜜语就给骗走。
矿长亲自过问,康敏的错误承认得非常快,确实是她自己少支取了两块钱,按照矿上的财务制度,她得三倍赔偿老乡,还得向矿上交十块钱的罚款。
直到她当众赔礼道歉,把赔偿款和罚金交掉,这事也没完。
李茉莉之所以有那外号,跟他爸脱不了干系,因为她爸就是眼睛里不允许揉沙子的性格,犯错不是认错就行的,也不是罚款就能过去,鉴于他围观了全程,看见这小女孩的嚣张跋扈,煤矿工人的窘迫和无助,让他十分生气,要求人事科必须立马将康敏调离出纳岗位。
这才是真正大快人心的处理方式,煤嫂们瞬间松了口气。
被调离出纳岗,意味着以后都没多少露面机会了,康敏顿时哭着跑了。
是的,对于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说,在财务室抢破头都要去做出纳,就是因为能出风头,能接触到更多的人。
当然不包括挖煤工人,康敏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最着急的事就是结婚找对象,可金水矿离市区远,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新面孔,更何况她的要求可不低,不仅要人长得好,还得工作好,家境好,至少得是干部家庭出身。
她做出纳,不仅知道矿上所有职工的工资情况,还清楚他们家境,这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现在可好,楼台没了,还落个全矿通报,以后可咋整?
她边哭边跑,一口气跑到办公楼三楼的矿工报门口,“茉莉我可咋整?”
李茉莉不仅在幼儿园当老师,没事的时候也来矿工报当个小编辑,此时正在认真修改一篇稿子,这是一名一线煤矿工人写的,关于如何将基层煤矿工作与新时代四个现代化建设目标相结合的案例,立意非常好,要是能发出去绝对能引起不小的反响。
当然,因为是基层职工写的嘛,用词简单甚至粗俗,很多语句不通,她要改的地方也很多,正头大着呢。
“怎么?”
“你爸爸,他把我训了一顿,还把我调离岗位,我回去可咋办啊?”康敏和李茉莉是多年好友,自从幼儿园就在一个班里,在矿上还住一个宿舍,平时几乎是同出同进。
但说起爸爸,李茉莉皱眉,“我爸不是公报私仇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知道叔叔不是那种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总想起以前我去你们家,叔叔……”小学刚去他们家,她就知道这个叔叔不喜欢她。
无论是样貌还是聪明劲儿,她都不比李茉莉差,可从幼儿园开始,每次的六一儿童节文艺汇演,领舞和报幕的好事永远轮不着她,就是后来上初高中,男生的目光也总是落李茉莉身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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