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休一路上,几乎是被铁牛推搡到了马厩里。那马厩已经被人清扫过了,虽然仍是有些臭烘烘的,但好歹地上的马粪都清理干净了,又铺了些干草在上面,勉强能待人了。
她一进马厩,就看到了女郎之中,挺着圆滚滚肚子的虞歌。
虞歌的脸色实在算不得好,苍白又布着些汗水,此刻正坐在干草上岔着腿,重重喘息着。
一看见顾休休,虞歌便朝她伸出了手,连唤了好几声:“阿休,阿休……”
顾休休赶紧走了过去:“虞歌夫人,你身子不舒服?”
“对不起,阿休……我在行宫里没能站出来帮你……”虞歌双眸泛着红,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额间的汗水缓缓淌落下来,她嗓子干哑着:“我怕他们伤了孩子,对不起……”
顾休休听见这话,却是有些哭笑不得。虞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在那种情况下,肯定是要先自保,怎么能为了义气就不顾腹中孩子的安危?
她们好生生的人,被推搡几下都摔得生疼,更何况虞歌是个孕妇,哪里禁得住山匪们折腾。
“虞歌夫人,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事不怪你,你没有做错,更不用愧疚……”顾休休蹲下身子,看着虞歌安抚道:“倘若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
“阿休,你不怪我?”虞歌攥住了她的手,正想说什么,却倏忽顿住,瞳孔微微一缩:“阿,阿休……我好像要生了……”
顾休休愣了一下,朝着虞歌的腿下看去,只见地上的干草被清透的水状分泌物浸湿,那浴裤也湿透了,不断有清水似的液体向外流淌。
“……”到底是没经历过这些,难得顾休休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但她很快将情绪压了下去,尽可能冷静地拍了拍虞歌的手背:“你别慌,你和孩子都会没事,我去给你找稳婆……”
铁牛还没来得及走,只见顾休休刚跑进马厩,就像是一阵风似的,又飞奔了出来。她抓住他的手臂,嗓音有些急:“虎头山上有没有稳婆?”
“……稳婆?”他怔了怔,往马厩里走了两步,看到了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虞歌,摇头道:“山寨里的女人今早上就被送下山了,哪有什么稳婆……她是不是要生了?”
顾休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实在没有经验,若是十月怀胎,她还能凭着学过的生物知识,帮虞歌接生。
可虞歌才怀孕八个月多,现在要生,那便是早产儿。还有什么感染,大出血,胎位不正的风险,便不用说了。
她哪里敢拿虞歌和肚子里的孩子冒险,现代医疗发达,仍有不少孕妇丧命在生产之时,更何况这里是古代,连个麻醉都没有,只能咬着牙硬抗。
顾休休心底没数,但虞歌现在除了她,没人可以依靠。她不能慌,也不能乱,才可以给虞歌一些安全感。
她抬头看了一眼围在马厩外看守的山匪们,抿了抿唇:“铁牛大哥,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放一放。劳烦你烧些热水,取些干净的棉布和剪刀,再拿几床被单来……”
铁牛还是个单身汉,也是头一遭经历这事。就如同顾休休所言,一码归一码,如今是性命攸关的事情,他自然是全力配合,连忙吩咐下去,让手下的山匪去烧热水,顺带取来顾休休要的东西。
顾休休走回了马厩,在人群里寻觅了好一会,视线落在了琅琊王氏的本族老夫人身上——顾家老夫人被关进了柴房,她只能寻求有经验的妇人来帮忙。
“老夫人,小辈冒昧请您帮忙……”她还没说完,王家老夫人已是点头应下:“你一个未婚的年青女郎,自是不懂这些,老身帮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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