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
毕竟现在是冬末春初, 许多路还不好走。水路走不了,只能走陆路,而陆路又泥泞湿滑,容易出事,快不得, 只能慢下行程来。
孟循在嘴上说了一句, 要加快车程, 早日抵达徽州府。那会儿费升听了,只觉得他是随意说的, 算不得数, 应是不太认真的。却不想才到了途中一处驿站落脚, 孟循就去马厩挑了一匹脚程快的好马,歇了不到两个时辰, 便再与他一道启程出发。
这样连日兼程,费升一个武官都觉得有些疲惫, 又更何况孟循文官出身, 长久以来, 做的都是那些不费力气的事务。想必于孟循而言,最累的便是九年前来京赴考。
但这回,舟车劳顿,日夜辗转,孟循却一句都未多说,甚至好几次,费升都主动过问,是否要在驿站稍作歇息。
费升见过孟循最为狼狈的模样。
是孟循去了徽州,带鸢娘回京的那次。
孟循路上遇了袭,重伤濒死。人人都说,是费升神兵天降,来得及时,才救下了命悬一线的孟循。
但事实却不尽然,费升赶到的时候,哪些行凶之人,已经四散逃走,最后留下的那个活口,还是费升听孟循的指引的,寻着踪迹去追索来的。
但等他将活口捉了回来,孟循就已经昏迷不醒。
他身边的那个侍卫将他牢牢护着,不容他人靠近半分,即便是费升上前,也只能得他一副冷脸。
费升没办法,只得帮忙去寻了大夫来。据那大夫所言,孟循是两日后,才渐渐转醒的。
即便是在这最为狼狈的时候,孟循也不在意,顶着一张苍白的脸,与费升一道,继续将鸢娘带回京城。
那时候,鸢娘是关键的人证,他们二人自然得保护她的安全。要不就带回家里,要不就留在刑部衙门,给她另寻住宿。但后者,则风险更大,不怎么稳妥。
费升那会儿的住所,也才是两月前新置办下来的,里头半个仆人都没。出于种种考虑,鸢娘被孟循带了回去。
这自然是,比跟费升回去,更为合适。且不说那鸢娘和孟循更为熟悉,单看那鸢娘待孟循的态度,便足以见得,这鸢娘是对孟循放下了几分戒备的。
虽然不知道孟循究竟做了何事,能让那样一个防备心极重的女子,变得温柔小意。但至少,事情做好了。
但即便是那个时候,孟循都不见得有如今这般着急。
他嘴上没说几句,成日端着一张沉稳持重的脸,但心里按捺的着急,却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那日还未到徽州府城,费升遇上才在驿站客舍歇了一个时辰不到的孟循。
他淡着一张脸,神情虽是平和的,但眉目间却隐隐能看出几分疲惫。向来最重仪表的人,身上穿着的直身却衣襟发皱,一头从来都好好束着的乌发松松散散,几缕发丝飘到眉目间,莫名给他添上了几分落拓不羁。
费升笑着打趣他,“孟大人怎么成这模样了?还真是跟前些时候京城里话本说的那些落拓书生没什么区别。”
孟循像是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侧看向他,虽是看着他,面上却有些许出神,像是在回忆着费升方才的话。
费升不急着重复,他一边将方才把玩着的黑铁匕首收进鞘里,唇边夹着笑,慢慢悠悠的开口:“只不过那些书生落拓,是因为仕途不济,命运多舛,而我们孟大人,则是醉心公务,无暇收拾自己。”
孟循只听到了费升方才说的话本二字。
他又想起了她,他记得,她是最爱看那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子打发时间。从前,她看多了觉得眼睛酸,却又舍不得放下,还央着他,要他念给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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