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郝没力气跑,甚至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躲在阴凉下面呆着,最好再闭上眼睛。
他恶心得发抖,尽量不往过路人的身上瞟,起初走在人流不太密集的地方还好,待到密集处便避无可避,只得双眼朝着地上看,可他这么低着头,又好几次险些撞着人,兆平泽想伸出手拉住他,但大概是因为记得他对他说过不要碰他的话,便没法动手,只能在他要撞上什么人或东西时出声提醒。
许是被感应到了什么,再往前时,兆平泽主动走到了他前面,他只需得盯着兆平泽的背影跟着往前就好了。
这倒是件相对容易的事,兆平泽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他俩大概是整个海滩上衣服穿得最齐整的人了,齐整得甚至有点叫人奇怪,因为这真是极热的一天,他们两个都把自己捂得未免太严实。
兆平泽时不时回头朝周生郝看上一眼,怕他丢了,或者说与其是怕他丢了,倒更像是怕他像什么吹之即散的东西似的就在某个瞬间消失不见了。
他这整个人像是他的一场美梦,他要时时刻刻确认自己还在这个梦里,这样他就可以在这烈日晴空下无所顾忌地像个真正的少年人一样享受这个盛夏,反之,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一瞧,老天对他真不错,他想,他把自己活成一个亡命徒,时时刻刻准备赴死,可死之前,还能有这么一段好时日,这真是想都不敢想。
周生郝只是想在躺椅上歇一会儿,可不曾想这么往后一靠,就再也不想起来了,他在太阳底下迷迷糊糊的,懒得说话也懒得动,兆平泽在他的脚边蹲下来,也一动不动,不说话。
湿乎乎的海风吹过来,把头发吹得乱糟糟,周生郝的眼睛被遮住了,但也不想再抬手扒拉开,因为并没有什么想看或是可看的东西,都是人,都是肉,都是叫他胃里犯恶心的东西。
他喜欢海,也不讨厌沙滩,他只是被弄坏了,现在他知道那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被弄坏了,谁也修不好他。
兆平泽蹲在地上默默地望着他,像条温驯的狗,周生郝觉得这情景也是很熟悉的,仿佛他们两人的关系就该是如此。
“你不下水么?”周生郝开口,不知怎的,他感到对于这个人其实是无需客气的,“我看你穿得这么多,热死了。”
兆平泽只是摇头,但好像对于他这种不太客气的语调好像并不陌生,甚至还好像觉得这很亲切,整个人都自在了许多。
周生郝想,这是个很好的时机,他该试探着问他一些林童童的日记本里问题,但想不到该怎么个问法。
“你今年多大了?”
“不确定。”
“这怎么还能不确定?”
“我妈妈没跟我说清楚过。”
“你……”
“我猜,”兆平泽想了想,“我也许是夏天生的。”
“哦,”周生郝想,和这个人说话真费劲,“那……”
“也许是春天。”
“……”
可恶,他本来是这么一个,他自认堪称完美的问话思路;先问一个人的年纪,可以算出他哪一年生人,甭管是哪一年,他都打算说‘真巧,我也是,你是几月?’,等对方回答说‘X月’,他就可以说‘哦那你是XX星座’,从而把话题导入到星座问题上,星座话题又十之八九是可和恋爱扯上关系的,这样他就可以一边貌若无意地扯着“听说XX星座和XX很配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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