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她想要离开我并与你名义上的父亲结婚,她能确定那是他的孩子——后来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恳求我放过她,而我盯着她的肚子,忽然就产生了一个有趣的念头……总之那天我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她在地上惨叫个不停,我就边踹她边向她保证她很快还会再得到一个更好的孩子。”
杜鹃在巢寄生前,会先叼走一颗宿主的卵。接着杜鹃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产下自己的卵,瞒天过海,以假乱真。
“第二年她生下你,我本来是预备让他毫不知情地将你养到成人再戳破这个真相,想一想到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啧,那很有意思是不是?不过我没想到他那么讨厌男孩,在你还只是个婴儿的时候他就对你态度很冷淡。”
袁中天摁下咖啡机的开关。
“后来你越长大就越不像他,他总是怀疑你,但不敢轻举妄动;宿主成功识别和踢出一个寄生卵的确会保证自身的繁殖适合度,但是如果识别错误呢?他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这是很典型的延迟拒卵行为,就在我思考他还会犹豫多久的时候,出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便是兆佳晴和兆平泽的出现。
周生海自此不必再回家理会疯疯癫癫的郝知敏,不必再回家面对长得越来越像袁中天的周生郝,他尽可以在外面和自己的亲生子培养感情,把翠湖路那栋阴气森森的别墅远远抛在脑后。
“我想这样也蛮有趣的,我很想看一看,察觉到‘父亲另有私生子’的你会做些什么,你也一点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仿佛为了证明恶魔生来便是恶魔。杜鹃没有跟养父母学会筑巢,却完美地继承了可能完全没见过面的生父母的寄生技能。杜鹃幼鸟为了独占生存资源,会将其他幼鸟挤出鸟巢,以便独享巢主的抚养。
“你明知道你不是他的儿子,你明知道你没有资格得到任何事物,可你就是不择手段地夺取一切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处心积虑地想毁掉那个你认为会和你抢父亲的男孩;你每天舒舒服服地坐上轿车去上学,而他衣不蔽体地在泥水沟捡东西吃,可你丝毫不愧疚,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你这样可真的,真的——太漂亮啦。”
袁中天俯身凑近周生郝,将双手合成金字塔状抵住下巴。
“你是我的复刻品,我看着你一步步成为我。”
像魔鬼在镜中望见自己的影子,由衷地赞叹造化之绝妙。
“差不多该想起来了吧?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2006年,你在美国做过十五次MECT对不对?还记得你的主治医师是谁么?”
——也许你终究会忘记这一切。你会忘记痛苦,也会忘记真相……
“你的病情时好时坏,”袁中天的手指在桌子边缘有节奏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像在弹一支令人熟悉却弄不清楚名字的钢琴曲,“去年在纽约你最后发疯的时候咬了我一口,记得么?你没穿鞋就从我的诊所跑出去,踩到马路边的碎玻璃碴,弄得地上全是血……”
周生郝穿着拖鞋的左脚条件反射似的抖了抖,几道浅白色疤痕勾起几个模糊的片段。
——你的记忆是一片流动的海,在航行的过程中,你留下无数个锚点,锚点帮助你在回溯时间的刹那,找回被遗忘的信息。锚点可以是一件物品,一段音乐,一种气味,一个问题……甚至一个人。锚点是触发记忆的工具,是读取存档的按钮。
——如果你的大脑是存放记忆的宫殿,那到最后他们会毁了所有的建筑,只留给你一片废墟。你必须学会放弃,你要改变你的思维,你要把一片叶子藏进一座森林里,你要把一滴水放进一条长河里,让它们共同奔向海。
他想起手机里的那张日期为2008-01-05的照片。两个月前在排练时他就是凭着这张照片向学姐确认方华就是袁中天的,但他一直没有想清楚过为什么袁中天的照片会出现在他的手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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