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简直不晓得是该先叫警车还是先叫救护车。
女秘书瘫坐在地上哭得很厉害,哭声刺得人耳膜生痛。
周生郝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那样一个奇怪的结局的,他参与了这场复仇,他参与了所有的筹划与演练,他知道吊灯会在那一刻坠落,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切像在变魔术。
那戴墨镜的男人本应该是袁中天,那坐在那个座位上的男人本该是袁中天。
周生郝有一刻觉得这应该是场梦。他也许马上就会醒来,发觉一切都还没开始。他从舞台跌下来,不顾一切地向那里奔去。
三百六十页剧本没有做到将这出三流戏剧推向高潮,一个年过四十的平凡男人的意外死亡却做到了。
周生海的口袋里有一只旧便签本,一盒香烟,一板黑巧克力,一块像礼物似的被包起来的怀表。
他来做什么?
他是来看兆平泽那个贱人的吧?他还给他带了礼物……
周生郝咬着嘴唇,定定地望着男人的尸体。
死前最后一刻他在想什么?到死也没看到亲生儿子上台表演很失望吧?
可如果……如果……
周生郝的手指无意识地拽下演出服上的一根线头。
如果他是来看他的呢?
如果他是来看兆平泽的同时也顺便瞧瞧他呢?他都四年没有见过他……
如果他……
如果……
被拽出来的线头没被拽断反倒越拽越长越拽越长。
他冰凉的手从周生海的裤兜里摸到一枚刻着字母“Z”的戒指。
如果“Z”代表……但“Z”也可以是……可如果“Z”是……
他是来看他的哪个儿子?周生郝还是兆平泽?
再也没机会知道了。尸体不会再说话,只留下一个谜。
周生郝忽然很泄气,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像个摆件儿似的被从那个位置上拉开,有人递纸巾给他,提醒他鼻子在流血。他没去擦,他的腿像木了,他站不起来,人们就继续把他往后拖拽,好像他也不是什么活人,而是另一具尸体,他一声也没有叫唤,他的手在空中晃荡了下,很虚弱的一下,他的身体不停地向后向后向后,像流水线上待加工的产品,他的眼皮抬不起来,他不知道拖拽着他的人们要将他带到什么地方,他已经失去了操控身体的能力。
蝴蝶,蝴蝶,杀死蝴蝶,杀……
59.
他昏睡过去,没有梦也没有知觉。
大船行在海上,海声和鸟声混在一起,不知是谁在其间弹奏着巴赫十二平均律。
醒时周生郝嗅见咖啡的香味,睁眼便看见白瓷杯冒着热气。那小桌子架在床上,贝壳形状的小盘子里摆着煎蛋黄油与烤面包片,海螺形状的玻璃碗里盛满蔓越莓与覆盆子。
一整个房间都漆成白色,家具是地中海风格,对面的墙上有一张被裱起来的画,也算不上画,是无数只蓝色光明女神闪蝶标本的拼贴。
他感到头疼,他喉头有血腥气。
身上的睡衣也是白色,和房间很相衬,衣服的料子很轻软,摸上去无比滑顺,指腹摩挲到襟上第三个纽扣的时候无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那枚扣子有个极小极难察觉的缺口,他不清楚那里有缺口,他的手指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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