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他嘴里塞了个蓝色的拳击牙套,这样在电击的时候,他就不会咬碎牙齿了。
今天是几号呢?
他不太清楚了,但好像有人告诉他这是第十六周。
在电击和药物双重作用下,他几乎不再勃起,他已被折磨得不再像个人,而像条巴甫洛夫的狗,听人摇摇铃铛,就不自觉地流下口水。
过往生活的片段,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周生郝记得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感觉。
他的鼻子被周生海打出了血。那血一开始是往下流的,之后又因他在地板上仰躺的姿势而倒灌回了一些在嘴里。
痛,还有些晕。
周生海站在最高的那层台阶上,吸完了一整根烟,又用手机和客户聊了会生意,最后见周生郝还像只死狗似的躺在地上没爬起来,便皱着眉叫了医生。
——当时他为什么打你?很久以后的夏天,在疗养院里,秦璐问。
——不知道。
打就打了,没有什么理由,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十四五岁的周生郝,拎着书包走进家门,发现出差半个多月的父亲回来了,不由得欣喜若狂。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周生海身后,笑嘻嘻地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模仿着影视剧里温馨的亲子桥段,操着变声期少年沙哑的嗓音道。
“猜猜我是谁~”
那一刹那,周生海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周生郝浑然不知,他撒开手,兴冲冲地绕到父亲面前,一个‘爸’字还没喊出口,周生海的拳头便先怼过来了。
直到被踹下楼梯的瞬间,周生郝也没看懂周生海脸上的表情。
和往日的嫌恶不太一样,那天周生海的脸上最先出现的是恐惧与惊愕,像被毒蛇咬过的人多年后又遇上了蛇,慌乱之后是愤怒,是仇恨,是恨到骨子里时不自觉地衍生出的杀意。
——你事后有想过他为什么会那样么?
——没有。
周生郝低头弹着手腕上的橡皮筋,神情漠然地一口否定。
——那只是个幻觉。
“少年H(化名)拒绝承认他在家庭中遭受过的虐待,”一位记者在访谈录中写道,“H不认为持续多年的肉体和精神暴力,对他的生理乃至心理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伤害,H始终坚信那是父亲对他的爱,而他是一直被深爱着的……”
许多年后,这段访谈录被收纳成册,成为研究青少年心理学的一个重要案例。
“步入中学的H,因为外表纤细,第二性征发育相对迟缓,屡屡遭受同学的调侃和捉弄。H很暴躁,感觉自尊心受到伤害,和同学发生激烈冲突,甚至在事后动用了一些不正当手段,对嘲讽过他的同学进行疯狂的打击报复,但同时,他又反复出现穿戴异性服饰的强烈欲望。”
“每天放学后,H回到家,躲进阁楼内,试穿母亲的旧衣物,幻想同性间的性行为,由此得到性满足。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自我审视,自我怀疑,并从社会对固定群体的评价中逐渐认知到,自己的行为举止有悖于社会主流,自己似乎脱离了所谓的‘正常人’范畴,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他担心父亲会因此不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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