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母亲说:“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今晚郑叔给我打电话了,你不要再跟那边联系了,这么多年,大家都该清醒了。”
母亲刹时浑身一僵,周引不忍看她的神情,他盯着那锅咕咕冒泡的汤,视线慢慢转移到别处,整洁宽大的料理台,碗架上数量颇少的餐具,水槽里未清洗的砧板和瓜果。厨房经常开火仍显冷清,这间房子经母亲精心布置,依然空荡荡。
过去母亲时常抱怨房子太空了,有段时间她沉迷于添置各种大件家具,盼望着能让房子看起来充实一点。后来她不再折腾,周引猜测母亲大抵认清了事实,这个家需要的是人气,而不是冷冰冰的家具。
周引不明白,母亲分明也能看清现状,为什么仍沉浸在父亲会回来的妄想中。
周一上午升旗仪式结束后,李擎去了教务处。教务主任见他进来,搁下手里的杯子,开门见山道:“你们班主任跟你说了吧,助学金申请没通过,知道什么原因吗?”
李擎摇了摇头。
教务主任从一个信封里掏出几张照片,甩在桌面,屈起食指重重地敲了敲,“你逃课去酒吧,被同学发现了举报到我这里来,学生不能出入营业性娱乐场所,你不知道吗?”
李擎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拨开桌面上的照片,盯着看了许久。
他只跟周引去过一次酒吧,照片果然是那晚的。从角度来看应该是在街对面拍的,他的脸暴露在镜头前,好在被他拥进怀里的周引背对着镜头,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光看照片无法辨认出是谁。
教务主任扬起一张照片,用审视的眼神看着他,“你和谁结伴去的酒吧,这个人是谁?这是喝多了连站都站不稳了?”
李擎默不作声,教务主任言辞愈发严厉,“你还有一个打架斗殴的处分没撤销,逃课出入酒吧要再背一个处分,别说申请助学金,留校察看都有可能。”
“是我自己去的酒吧,和其他人无关。”
李擎漠然的态度让教务主任更为不满,他指向门口,疾言厉色道:“出去写份检讨,等着通报批评。”
李擎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主任”,他没立即出去,而是盯着桌面上的照片,不经思考便道:“照片我能带走吗?”
教务主任显然没预料到他会这么胆大,“你想干什么?”
“既然您都看过了,照片我可以拿走吧,未经同意的拍摄算不算侵犯了个人隐私,我想我应该可以要求带走这些照片。”
李擎伸手按住桌上的照片,当着教务主任的面把它们攥进手里,随后再度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务处。
回到课室,他把照片夹进字典里,借用字典压平刚才因用力过度而造成的折痕。距离上课还有不到五分钟,他从刚发下来的试卷里随便抽出一张,拿起笔开始解题。
题解得磕磕绊绊,算了三次结果都不同。他回看演算过程错漏百出,草稿本上字迹潦草难辨,深色水笔洇墨得厉害,整个版面都成了鬼画符。
下午的班会课改成大扫除,李擎被安排去班级公共卫生责任区打扫。他一个人提着垃圾桶、簸箕和扫帚,穿过走廊嬉笑打闹的人群,一边小心不在别班门前的地板留下脚印,一边又无法控制眼神不乱瞟。
他一天没看到周引了,想知道现在他在做什么,很想和他说说话。
要清理的卫生责任区是操场后边的小树林,这个地方树木遮天蔽日,地面铺满落叶。他从堆积的落叶里清扫出打火机、易拉罐、塑料袋等垃圾,再把落叶扫到一起。垃圾桶太小,他看着成堆的垃圾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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