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与无法言明的委屈一同涌上来,他有些粗暴地反扣手机到膝盖上,同一时间铃声乍然响起,和着手机震动个不停。
周引坐在座位上没动,他盯着光洁透亮的地板,许多人经过他,没有一个让他抬起头。手机铃声慢慢停歇,通知进站检票的广播盖住了其他嘈杂声响,又一群人涌进候车大厅,声音如潮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声潮褪去的时候,他看见了李擎。
李擎站在他面前,双手撑着膝盖不住地大口喘气,眼神似惊似喜。周引将手机翻过来,解了锁,未接的陌生来电变成五个。他垂下眼眸,半晌说了句谢谢。
李擎站直了身体,淡淡地回了句你没事就好。他开始打电话,周引听出来他打给老师,听起来是在告知老师自己已脱险。
没想到这事会被别人知道,待李擎挂了电话,周引没忍住开口质问:“你把我的事告诉了老师?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
李擎把手机揣进裤袋里,他照旧穿着深蓝色校裤,裤脚沾上了不少尘土。
看他没有回应,周引的语气变得有点冲:“你的手机这会儿不卡了?怎么打给我就讲不了了。”
李擎扫了他一眼,周引以为他该生气了,为自己没来由的怨气和迁怒。可是李擎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在他旁边坐下来,再一次确认:“你真的没事?”
“没事。”周引干巴巴地吐出这两个字。
“我的手机坏了,这是借别人的,我担心来了联系不到你。”李擎好脾气地跟他解释,“我没当着大家的面说,私底下告诉老师的,就怕有个万一。”
周引闻言转过脸看他,嘴唇抿了又抿,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在李擎不计较,主动把话头引到他身上,“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引给李擎展示他跟中介的聊天界面,十一点十五分中介问他到约定地点了没,为什么没看到他人影。
“我跟这个中介约的十一点看房,我来早了,十点半就到了。有个人过来问我是不是去看房,我以为他是中介就跟他走了。”
李擎听得皱起了眉头,周引顿了顿,继续道:“发现不对劲是去看第二套房,房源很偏僻,进了电梯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说话。给你发信息时我还不确定,直到进来个阿姨,她问我看房为什么去天台。”
“是那个人按的顶层,我以为顶层也是住房,我不知道那是天台。”
李擎脸色沉下来,说:“幸好你走了,幸好。”
周引莞尔:“幸好我听你劝了,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
李擎挠了挠后脑勺,没顺着他的话说,只一个劲地重复:“你没事就好。”
两人买了最近一班车的票,上车不到五分钟周引就后悔了。他拉开窗帘,透过脏兮兮的窗户,依稀看见车站最外围有一个巨大的摩天轮。
天空灰蒙蒙的,摩天轮停运中,但并不妨碍他想像那里有一个五光十色的游乐园。
李擎凑过来问他看什么,他指了指远处的摩天轮,怂恿道:“要不要下车玩一会儿?”
李擎眯着眼睛看得很吃力,周引直接抓住他的一根手指头,戳在窗户上,描摹那个巨型的大圆盘,“看到了没?摩天轮,那里一定有个游乐园。”
李擎失笑地摇了摇头:“真没看见,真的有也来不及了,快开车了。”
“你是不是近视?”周引问他,李擎皱了皱鼻子——这看起来是个习惯性动作,尽管他的鼻梁上并没有架着眼镜。
“一只眼睛两百多度另一只一百多度,最近可能度数加深了。”
“那你不戴眼镜?”周引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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