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平县过来,路上慢慢荟集在一起的。这些人心思各异,而且有的人粮食充足,不像他们这批从周家村,王家沟出来的几乎光膀子上路的人。估计有人看到这里有水源,而且山上有吃的,就想暂时停留在这里,看看情况。
因为谁也不知道往下走,会不会有水源,会不会有吃的。下一个城镇在哪,还有多远,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们都是贫苦老百姓,一辈子在一个村里种田务农,见识广一点的人顶多也就去了城里。这个时候又没有地图,消息不通,只知道往南走,一直走过荣阳城,就不是赵王的封地了。路上碰到别家别的镇子上人就相互打听着。
“自然是跟着的。”许多人应和着。
但有一位女人却突然开口:“我和我娘走不动了,我们就留在这里了。”
路云喊了声:“婶子。”
女人看了他一眼,又对里正道:“我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我婆婆时日不多了,我不能让她死在路上。”
里正叹息。这女人姓徐,外村嫁过来周家村的,原本也是和美一家,但是前几年男人上山打猎,被狼啃了,家里只有留下她和瞎眼老娘。后来村里人就喊她徐寡妇,徐寡妇有情有义背着婆婆逃荒,如今婆婆不行了,她不想跟着走倒也能理解。
里正知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
况且与徐寡妇一般想法的人还有很多,大多是走不动了,想着留在这里等死,还有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去那座山上混着。
其实周郡也动过心思留下,不过听了里正的话,觉得还是往前走好一点。虽然现在是夏天,山里有吃的。可是一旦到了秋天,天气骤变,山里没吃的,又没有御寒衣物,照样死路一条。最重要的是那处水井快要干了。
周郡一行人上路了,徐寡妇叫住他们,“路云,这个小娃娃留下吧,跟着你活不了几日。”她编了两双草鞋给路云,“当初你奶是村里对我最好的人,婶子没什么能给你的,这是昨日我山上用藤蔓编的,你穿着吧。”
“这个小娃娃……”徐寡妇知道路云好心,“你养不活的。”她婆婆已经连水都喂不进了,等着咽气了。徐寡妇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也不想走了,但看到路云抱着小娃娃,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这么小的娃娃说不定会被人吃掉。
她男人没死前,两人一直没孩子,等有了孩子男人却死了,孩子也夭折了,如今见到这孩子想着,“你交给婶子,他还能多活一段日子。留在这里,我带着他去山上,他还能多活几日,死了埋在山里,也能落个全尸。”
路云摇头不愿意。他抱紧了路拾,“不要,婶子,我要带着他。”他觉得这个娃娃有福气,昨晚上周大哥也说带上他。今天下午他抱着路拾去干涸的河边和旱田里走,虽然没有找到吃的,却捡到了一个小锯齿镰刀,生了锈,可是他知道这种镰刀只要用磨刀石磨一磨就可以割断很多东西。
要是昨天周大哥有这个东西,一定能挖到或者割断更多树根或者东西来。大哥说带着它,要是有了厉害的动物,也能防御一阵子。要不是路拾哭着叫了几声,他根本发现不了小镰刀。还有昨晚的老鼠也是直接掉到路拾脸上。
反正他不会丢下路拾的。
徐寡妇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耷拉着身子走了。
周郡喊了一声,“路云,走了。”
逃荒者浩浩荡荡地又再次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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