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轮廓上,往常清雅高华的面容变得灼灼。
见赵究在沈观鱼睡下才肯出现,夏昀未说什么,默默退出殿外关上了门。
赵究到底还是过来了,即便许多事情他都没有想明白。
一进内殿就看桌子上堆着的东西,走到桌边就发现绣筐上摆着的绣绷。
赵究拿了起来,上头才刚绣好一尾鱼儿,旁边纸上画着仙鹤花样,应该是之后要绣上去的。
指尖沿着鱼儿灵动可爱的轮廓上滑过,他几乎能想象到沈观鱼低头专注的模样,赵究没发现自己绽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他们要有孩子了,他的玉顶儿是个很好的娘亲,他也想做个好爹爹。
那点喜悦越过真相造就的重重血痂,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赵究无声走到床边坐下,烛火被床帐筛过,落在她安稳清眠的脸上,昏暗又温柔。
视线下移,就见到她的手伸出被子外边,搭在肚子上,轻握着能感觉到冰凉。
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下盖住,赵究的视线重新落到她的肚子,那里还是一片平坦,犹豫着,他抬起了手。
等轻轻碰到沈观鱼的肚子时,赵究的心安稳了下来。
他不再动了,白日里跟个木塑似的枯坐在御书房里,如今不过又换了个地方坐,继续想那些决断不了的事。
若是一辈子查不出来,就好了,赵究突然产生了这样念头。
可时光不能回溯,今日一见到沈观鱼,赵究就不能抑制地想起沈钧。
眼前这个他最在乎的,他孩子的娘亲……大概算得上仇人的女儿。
赵究闭上眼,是他为母亲收敛尸身时的惨状,破烂衣衫里裹着一把瘦骨,支离破碎。
这样的死状,让他不能相信江氏是在牢中自尽的。
江氏是个无能的女人,对他这个私生子却算不得差,甚至可以说是尽其所能想对他好。
但凭她的本事根本养不大他,外祖父母不愿意一个私生子长在家中,她只能嫁给一个教书的夫子。
夫子看不上江氏,却觉得她甚美,结果生下赵究已经伤了江氏根本,夫子便对母子二人算不上好,赵究只能自己苦着长大。
但也是这样一个女人,求着她嫁的夫君,让他去认字考学,即便那夫子几次三番要将他卖去富家当奴仆,都被江氏阻止了。
江氏运气和本事都没有,但对赵究这个儿子,却已经是尽其所能了。
当年冤案的始作俑者都已成了黄土一抔,可赵究为人子,不能为生母之死报仇就算了,还与仇人之后有了子嗣……
但若要赵究伤害沈观鱼或是她腹中的孩子,赵究宁愿拿自己的命来赔。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承认自己是个废物,逼自己不见她。
直坐到了五更,赵究终究是离开了。
经过夏昀,赵究留下一句:“别同她说朕来过。”
阳光穿过珠帘被投成濯濯清波,沈观鱼这一觉睡了很长,醒的时候还懵了一会儿,记忆才慢慢被赶回笼子,一股巨大沉重的情绪压在胸口。
“昨夜有人来过吗?”
“奴婢一直在外边守着,陛下并没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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