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慰自己。
躬身进去后,车帘被扶秋放了下来,形成了一处狭小的空间。
扶秋本来打算进来的,但沈观鱼坐在一边,赵究的长腿就搁到了另一侧,已经没有能站的地儿了,她只好坐在前室赶车。
她们离府选的是不引人注目的小车,高大的人坐在沈观鱼原来的位置上,让她顿时觉得整驾马车都小了许多,只能小心地坐在侧边,将手脚收好。
“此情此景,倒也熟悉。”他又笑了。
沈观鱼不知他说的何意,只见他的脸在烛光下泛着玉质的暖色,这么爱笑的人怎么没有半点笑纹。
赵究是与她局促完全不同的自在,“沈钧的线人本事如何?让朕瞧瞧。”
说着修长白皙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竟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
沈观鱼默默看他一眼,后倾了一下身子,自袖中取出了那叠好的纸,低眉耷眼地放在他掌心之中。
赵究摊开就着烛光看,光亮映着他的眉眼柔和隽丽,此刻不像帝王,倒像拿着花笺的清贵公子。
她明秀的眼总是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地看一眼他,又转开,觉得他不注意的时候又看一眼。
一面摄于帝王的威慑,一面又想从他面上读出点什么。
但赵究虽然注意在纸上,却总能抓住她的眼神,好端端的察言观色倒像了心照不宣的玩闹。
两三次后沈观鱼就面红耳赤地放弃了,这简直是冒犯,也实在有失体统,况且帝王心思怎么是她能揣测到的。
赵究没开口追究,沈观鱼只能强装无事发生,低眼瞧自己的膝头。
纸条看完就被随意撂在小几上,赵究笑道:“你爹这线人找得不错,事大到这地步,谁不封口,还能把当日情形打探个七八成,本事很大。”
连皇帝都说事大,那当真不是单纯的案子,定是牵扯了权斗。
沈观鱼心底暗叫糟糕,若真是权斗,就不是单纯找出真相就能平息的。
“陛下,那剩下的二三成,”她小心觑他神色,“是什么?”
“你这么聪明,慢慢总能知道的。”
她没防备得到这么个答案,又觉得赵究的语气像极了在明苍书院读书时,夫子跟她说话的语气。
沈观鱼放松了下来,赵究没说什么时候下车,也没有不让她问,那就接着问:
“臣媳听闻前指挥使在张凭云成亲时还送了贺礼,空印案一事本是一个不知情的捣衣娘捅破,却事牵整个登州军镇,说来冒犯,如今的指挥使为何不将此事压下,偷偷处置了张凭云,烧了文书?”
“你打听一下就能知道,前登州都指挥使姓罗,是朕登位的助力之一,现任都指挥使叫罗丰棠,是他的长子,捣衣娘送文书之时一路问过去,多人得见,这事瞒不住。”
赵究否定了她的说法。
沈观鱼皱眉,赵究登基不过一年,从龙之功不可谓不大,犯这么大的风险,这么快就退下来推儿子上去了,总不如本人在位置上,更能被皇帝看见。
她斟酌着开口:“那前指挥使如今是……”什么情况。
赵究黑长睫羽轻扇了一下,声沉如水:“不巧,半年前过身了。”
原来如此。
但听赵究说得越多,沈观鱼越发觉自己知道得太少。
军镇都指挥使向来只有统兵权,但其实赵究登位并无血腥,而是先帝其他几子斗得元气大伤,最后落到他手上的,但他却说了登位的助力……
沈观鱼顺着他的话想,只觉得越来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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