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都不算是很好, 这连着十数日的奔波, 再加上近几日并未进食, 让她现在实在是有点儿力竭, 听到独孤珣嘲讽的言语, 也只是略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应答。
独孤珣倒是也没有恼意,转而笑了一声,“其实我也还是可以给公主一个机会,只要公主殿下现在求求我,我并不是不能如中原古话那般,称之为手下留情。”
“能让阙王这样的人手下留情,”沈初姒顿了顿,“还真是我的荣幸。只不过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初我与阙王的赌约已成,现在时候未到,阙王却想先一步出尔反尔,这样的行径在中原,叫做言而无信。”
“嘶,”独孤珣伸手在自己的下颔之上蹭了蹭,“但我思来想去,若是为了公主的话,做言而无信的小人,毁约之举,也不是全然不可。只是,殿下需得……求求我。”
他所谓的求,不过就是摇尾乞怜,格外开恩让她多活一段时日。
先前带走她,是因为夺人所好,现在对着她说这些,不过是因为想看着自己这个曾经的中原公主,对着他百般献媚讨好的样子罢了。
沈初姒抬眼对上独孤珣的视线,沉默片刻后轻声开口:“其实我一直觉得阙王很可怜。”
独孤珣拿着弯刀的手微微一顿,笑意在脸上戛然而止,他侧头反问:“我可怜?殿下的死生全都在我一念之间,无论是为奴为婢,还是身首异处,在这样的境地,公主殿下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觉得我可怜?”
马车的帘幔时不时被掀起,西境与盛京的景色截然不同,远处有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此时天色将晚,要落不落的夕阳就这么挂在天空之中,将山脉的顶端都染上颜色。
到了现在,其实沈初姒对于之前的那个赌局,也没有任何底。
此行行迹诡谲,独孤珣是有备而来,与西羌接壤的地方绵延数千里,想要找到这里,实在是太过困难。
他料定自己只剩死路一条。
或许是之前沈初姒神色如常地吃着干饼的时候让独孤珣心生一法,他想磋磨她的心性,所以连着几日都没有给她粮食,只给了寥寥几口水,吊着她的性命。
所以连带着她现在面色苍白,原本就显得有点儿纤弱的身子就显得更为单薄。
这几日用餐之时,他都是戏谑地将干粮抛在自己的手中,笑意讥诮地对着她,“求我,求得我开心了,也不至于现在就饿死在到西羌之前。”
这段时日的相处,沈初姒大概也明白了独孤珣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他这段时间确实没有这么想杀她,但取而代之的,是玩弄的趣味。
就比如现在这般,周而复始的说着求他。
好像借此就能掩盖他心中那点儿不为人知的自卑一般。
独孤珣的出身是他永远都刻入骨子里的自卑来源,根深蒂固地存在他的脑海之中,即便是他后来杀光了从前那些折辱他的人,也依然改不了深入骨髓的自卑。
所以现在,才会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让人如女奴一般任他欺辱。
想借此彰显自己和从前的不同。
其实要说起来,真的很幼稚。
沈初姒垂着眼睛看着独孤珣,“阙王如影随形的自卑心,这么多年还是要靠着卑劣的手段来遮掩,即便是登上王位也更改不了分毫,这么看,难道不值得可怜吗?”
独孤珣其实生得很是出众,身形并不似寻常西羌人那般魁梧,看着很像是中原人,只是肤色惨白,眼眉深邃,寻常笑的时候也是皮笑肉不笑,多了一点阴鸷意味。
游志之中有讲到,独孤珣的生母正是因为容貌出众,才会被老阙王抢走作为女奴,现在他生得出挑,也是寻常。
独孤珣脸上原本还带着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收起来。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沈初姒的身上划过,眼神阴沉,迟迟都没有说话。
马车疾行,车行辚辚,风声猎猎,马车之中点燃着一盏小小的烛火。
一时间,只剩下这些声响,而她面前的人,始终都没有言语。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