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到陀思站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手里握着中原中也送我的那把枪。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你想清楚,你是打不过我的。”
“你上高一那天,说想吃烤土豆,但我没给你,现在补上了。”
他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如你所愿。”
他扣下了扳机。
“砰——”
枪响的声音穿透了整个黑夜,时光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过往的记忆,在他说出那句“你上高一那天”开始,一幕幕被掀开了。
我们曾在星光下露营,在沙漠里种仙人掌。一起看日出看月亮看极光看冬雪降临大地,看贝加尔湖深蓝色的湖水和西伯利亚的春暖花开。
最后这一切都抹去了。
“你这个疯子!”我骂道。
如果我动作慢一点,子弹就会打穿他的太阳穴了。
但他的额头仍然受了伤,鲜血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流,滴落在他白色的衣领上。
他低下头,眼神温柔又略带无辜,嘴角轻轻扬起。
“你看,有人舍不得我死。”
第8章 黑泥自有黑泥磨
我忍住了想将陀思扔到河里的冲动。
他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估计进去就爬不上来了。
真要把他弄死了,我刚才那一脚就白踢了。
我从地上捡起枪,有些后悔把它带出来了。但我转念一想,即便没有枪,陀思也会有其他办法威胁我。
“源酱,你有带手帕吗?”
倒是跟我不客气。
“有啊。”我顿了顿,“但我嫌你脏。”
他又垂眸不语,摆出了最令我不爽的模样。
我往东走,他跟着我,我往西走,他也跟着我。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无耻的人,他杀不死你,但他总有办法恶心你。
“附近有个开到明天中午的拉面馆,我带你去那里吃点东西。”我看他一眼,警告道,“等吃完了,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陀思一声不吭,听话地跟着我走。
他的衣服全部淋湿了,额角的血一直往下滴,他也不伸手去擦一下。
跟我要手帕?
想都不要想。
但我担心他这个样子走到拉面馆,会让人误会我谋杀他。
我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下,歪着头看我。
我抬手毫不客气地撕下了他的衣领,然后将碎布重重地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人要学会自给自足。”我说。
“疼——”他吸了吸气。
我没有同情他,按得更用力。
他可不仅是死屋之鼠的首领,还是天人五衰的成员,能够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回到俄罗斯,虽然不是全身而退,但脏器全伤甚至意识都不清醒了,还能从最黑暗的地下医院出来,然后摸回日本,在我面前装可怜。
普通人想离开一座城市都很难,在他面前跨国就跟玩似的。
我智商不高,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注定吃亏,所以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过相处了十年,我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
我知道他一定会打感情牌。
因为他现在只有感情牌了。
到了拉面店,我点了两份拉面,买了一包湿纸巾丢到他的面前:“自己擦,再让我动手,我就折断你的手。”
他这回识趣了,抽出了一张湿巾:“源酱,眼睛看着我,我看不到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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