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抛下自己选择娘亲是迫不得已,可那又怎样?
她不记恨,假装不知,维持浅薄的表面关系就行。
就这样,自称因为言语不通,在南泽乞讨了近乎一整年的陆蜀令死皮赖脸在姜家住下了。
姜依回来后,了解了情形,也没赶他走。
赵雪梨依旧跟着画师学画,唛唛坐不住,也不爱丹青,再加上对外面的一切都新鲜好奇地不行,就没再时时刻刻跟在雪梨身边。
等十来天过去,赵雪梨才突然发现陆蜀令同唛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得极其亲切了。
唛唛喜欢医术,跟在陆蜀令身边比自己强,雪梨也就放任不管了。
这一来二去,就到了九月。
赵雪梨在山中静养过后,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绘画技巧进步飞快,常常一点就通,画起人像来也颇有灵气。
自打能独立画人后,赵雪梨逮着人就画,府里谁都没逃过她的魔掌,被抓来当过入画人。
本以为这样平淡随性的日子能
一直过下去,但九月十六日时,南泽出了一件大事。
都城不知为什么,闹起了天花。
这个消息简直就像晴天霹雳,将南泽一众人炸得魂飞魄散。
陆蜀令原本还犯愁怎么将赵雪梨骗回缙朝,此刻觉得真是天意,连忙就去找姜依商议此事,却被回绝了。
都城距离她们所在的黑水镇有数千公里,便是天花,一时半会儿也是蔓延不过来的,与其冒险回缙朝,不若暂时静观其变。
赵雪梨听说此事后,难免忧心,但她不通医理,自然毫无法子。
如此一月过去,天花没有止住,且在南泽四处开花,姜依知道此时已无挽回之地,随即将人都聚在一起,彻夜商谈应对之策。
不消多说,众人一致认同需得离开南泽,只不过这去哪里就成了问题所在。
旁人并不知晓裴霁云不许雪梨回缙,只以为是他善心大发,放过了她们,此刻遇见难事,不免提议回青乐郡。
姜依亦不知其中细节,可见赵雪梨蹙起眉心,面带踌躇犹豫,便否决了回缙朝的提议。
陆蜀令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去西边怎么样?”
南边东边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西边乃兖国所在之地,亦与缙国接壤,且与南泽京都有着辽阔江河阻隔,确实是个好去处,也似乎是唯一的去处。
姜依认真思索片刻,当即拍板向西走。
第二日就花钱寻到一队兖国游商,收拾行囊,在十月初七的日子,包下商船,登上了西行之路,与此同时,数只信鸽飞往千里之外的盛京,将消息带给已经枯守半年的青年。
裴霁云是在十月十五的夜里收到消息的。
这一天,是个冷峻的雨夜,冷风细雨飕飕往门板空隙间钻。
这场雨一落完,便又是一年初冬了。
他开着窗,罕见没有处理冗长公务,而是坐在窗前观雨。
没什么好观赏的,看不出丝毫雅致诗意,他只是觉得无趣极了,想清静片刻。
半年来,裴霁云清瘦许多,在朝中一人独大的权势熏染之下,他身上那股子上位者的冷硬压迫感也更甚从前,笑起来还好,依旧是端方贵公子,不笑时冷着一张脸简直是教人头皮发麻,不敢直视。人前人后差别之大,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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