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许虞望将他们的孩子称作孽种。
虞望不知是被这一巴掌扇清醒了,还是被这声连名带姓的怒喝给吓了一跳,印象里文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哪怕是极气闷极伤心时,也只会故作疏远地叫他世子、侯爷,从来没有叫过他虞望。
手上的力道即刻鬆了,文慎连忙护住自己的肚子,微微弓着背,垂着眸一声不吭地掉眼泪。他还坐在虞望怀里,一瞬间却仿佛離虞望格外遥远,虞望笨拙地想要搂紧他,补救般地想要摸摸他的肚子,却被他用力地推开,说什么也不让碰。
“我……是我失言了。”虞望凑近文慎的臉,在他湿漉漉的脸颊上輕轻啄吻好几下,很是低声下气地道歉,“别不理我。”
文慎恨恨地瞪他一眼,哽咽道:“你还知道自己失言了?谁是孽种?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孽种?我再也不要给你生儿育女了……你这样的父亲配有孩子吗!我恨死你,恨死你了!我要写一纸休书,把你给休了!我不要和你过日子了……”
大夏允许休妻,也允许休夫,但往往是夫妻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了,恨毒了对方,实在过不下去了,才会休了另一方,否則大多数都是和離。
虞望轻轻拍他颤抖不止的背,心中有愧,但文慎有时候说些话实在笨得可爱,什么叫再也不要给他生儿育女了?搞得好像他天天在努力为自己生儿育女一样。还有,他什么时候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以为一纸休书就能摆脱他了?
虞望壓下眸中暗色,摆出一副文慎最拒绝不了的可怜神情:“对不住……慎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别休了我,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的,我不想要孩子。我怕哪天我死在乱箭之中,留下你和孩子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虞望见他神色有所鬆动,便试探着为他揩了揩眼下的湿泪,“要是你没生養,没有孩子,以你的地位和才情,肯定很好改嫁。可若是生了孩子,不止会耽误你改嫁,这个孩子也没办法自由地长大,他会像我一样,被当作棋子培养,十五岁……或者更早就上战场,很可能一去就永远不会回来。”
他拿这些来说事,文慎怎么能不心软。当初虞望离京时,他就躲在城门旁边的左掖处,泪眼滂沱地目送他无比年少的将军挂帅出征,那时他甚至想随军而去,无论到什么地方,只要是和虞望在一起就可以。但他没有办法那样任性,虞望远赴塞北,京中若无人照应,必然危险重重,届时恐怕就真遂了那些人的愿,虞家倒台,不知又有多少腐蠹滋生。他要往上爬,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爬到能为虞望遮风蔽雨的位置,护佑他在塞北诸事平安,护佑他活着回到京城。
他的哥哥要成为青史留名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死在塞北。
他死也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
“慎儿,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虞望越来越喜欢叫慎儿了,倒也不是因为叫腻了阿慎,有外人在场时,他还是习惯叫他阿慎,但每每两人亲密耳语,就总是下意识冒几句慎儿出来,或许是慎儿更像在叫爱妻的小名,含在口中特别甜腻,特别缱绻。
文慎心里还是有气,但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冷着脸对着虞望哭吼了,他缓缓抬眸看着这个自己爱了很多年的,比他年长三个月,却很多时候非常幼稚的哥哥,看着他眉尾的伤痕和深邃的眼睛,万分委屈地抿了抿唇,终于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任虞望将他紧紧搂进怀中,任虞望的手在他肚子上不是很轻、却又不失怜惜地揉。
他这样不记仇,这样听话,虞望心里反而警铃大作。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文慎其实很容易被人拐走了,任谁欺负了他,再说一点软话好话,他都能不计前嫌地原谅。他自知方才的举动和言语已经非常过分了,可文慎居然还能接受,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他才能长点记性?要是旁的什么畜生知道他是这样软的性子,用些别的手段惹他心疼,是不是他也能乖乖岔开腿让别人干?
“轻点儿,刚刚你摁得我肚子好疼。”文慎牵住他的一根手指,有些郁闷地抱怨,“以后不要这样了,很疼,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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