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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兴哥俩好地拍他的肩说:“中午一块喝两杯。”

虽然还在一座城市,日后相见的机会还是很多,但离别的意义不仅在于此。

虞万支应下来,莫名抬头眺望着空地上旗帜的方向。

看的不是鲜艳的国旗,而是四米长的杆子,是他亲手焊上去的。

这一茬,廖兴是不大记得的,毕竟不是当事人,可要叙旧的话,这十年里头哪一桩都能提。

午饭时分,他三杯酒下肚,猛地一拍桌子说:“你还记得老赵不?”

轴承厂始建之初的老员工,据说现在在老家干得也是风生水起,东浦每年来来去去的人太多,跟张退潮时的海水一样。

虞万支道:“记得,就是沾厂里光的那个。”

这是好听一点的说法,难听点就是偷厂里东西。

那会轴承厂刚起步,四周只有矮矮的围墙,小偷小摸们最爱光顾,尤其八十年代初,整个东浦是一片混乱,几次严打之后才有所收敛。

饶是如此,各厂也是自卫为主。

往前那些年,就是把小偷吊树上都没人管,路过的还得吐口水,因此老赵没得什么好是,过后自然不高兴,叫上好些个老乡,几乎把厂里砸了。

没错,偷东西的就是还这样理直气壮,现在想来是有些不可思议,虞万支摸着自己的脖子说:“架打得留疤了。”

他长得黑,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明显,也只有枕边人会追问,只是他没敢实诚,愣是糊弄过去的。

可不是,别看廖兴这会发福得圆滚滚的,以前也是把好手,颇有些感慨道:“那会我就觉得你够意思。”

还帮他扛过一下。

多少年没提过这事,虞万支想想诚实道:“没办法,要不是你收留我,我还在坟地住着呢。”

那时他刚来东浦,暂住证查得很严,身上压根没多少钱,连馒头都只敢一顿吃一个,好不容易有份工作,豁出命去都可以。

廖兴酝酿起点气氛吧,消失殆尽。

他没好气举起杯子说:“娘的,我矫情几句也不行。”

还知道自己是矫情呢,虞万支故意抖抖道:“少恶心我,这话也就是我爱人说我才听得下去。”

跟谁没媳妇似的,廖兴翻个白眼说:“显摆什么啊,我没有吗?”

他们少年夫妻,如今也算是中年伴了。

虞万支得他们夫妻照顾良多,说什么话都不嫌不客气,杯中酒一口闷后说:“主要是你不好看。”

廖兴不服气,拍桌子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的一棵草。”

俊得很。

虞万支认识他的时候,反正是没看出什么草的痕迹来,敷衍地哦哦两声。

什么人啊,廖兴抬手叫服务员道:“再来三瓶。”

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当然,他是生意场上的人,自然不会有真的醉过去的时候,看上去是走得东倒西歪的,没忘往虞万支口袋里塞东西。

虞万支的不清醒烟消云散,精神起来说:“你这是干嘛。”

论推让,他哪里有廖兴的功夫深,三两句就被说服,捏着感觉得出厚度的红包说:“妈的。”

还骂人,廖兴挥挥手说:“好好干。”

男人有泪不轻弹啊,虞万支从未如此清晰感觉新生活在自己眼前拉开篇章。

他同过去告别,仰头望着湛蓝的天,那些窘迫、沉默、喜悦、痛苦的回忆重新排列组合,最终被一个人占据。

就在这一秒,他很想念闻欣,带着点酒意去找人。

因为他提前打过电话来说,闻欣午饭是自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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