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倦垂下眼皮,扫了眼这群心思各异的地方官,嗯了声:“起来吧。”
江浙巡抚李洵最先上前一步,露出热切的笑容:“臣等与百姓翘首以盼,终于将陛下盼来了,臣斗胆,在西湖边的荷风楼中为陛下设了洗尘宴……”
话还没说完,宁倦不咸不淡道:“朕先回行宫休息片刻,洗尘宴晚上再说罢。”
李洵连忙应是。
渡口风大,陆清则不慎吃了口风,偏头轻咳了声,含笑冲李洵稍一点头:“舟车劳顿,陛下也累了,多谢诸位一番心意,晚上必来与各位尽欢。”
他嗓音清润,如淌过石头的潺潺清泉,在燥热的晌午落入耳中,舒适得很,有种令人心静的力量,这群在烈日下等了许久、却还不被赏面子的官员心口的几分怨气便散了,纷纷拱手称是。
再看看陆清则,只觉得这位帝师风姿如月,虽然丑了点,但气质逸群,还是可以尝试结交下的。
渡口边备好了马车,郑垚先上去检查了一番,才躬身请宁倦和陆清则上了马车,亲自策马,禁军与锦衣卫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的,浩浩荡荡一群人朝着临安府城内而去。
马车内微微晃着,陆清则喝了口茶润润喉,望向宁倦:“都安排妥当了吗?”
宁倦笑着点头:“就等着晚上了。”
崇安帝在临安府修的行宫也不算大,但甚是华丽,与紫禁城的方正巍峨、大气磅礴不一样,走的是精致婉约的江南园林风。
陆清则走进去时,心里一时感慨,上辈子想进这种地方,可是得排队买票过安检的……
行宫内外巡守严密,除了锦衣卫与禁军,江浙总兵也调来人,在行宫外日夜看守,唯恐小皇帝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事。
日头落下去,天色渐暗,添了几分凉意。
宁倦换了身衣裳,和陆清则坐着车驾,在郑垚与长顺的陪同下,降临了西湖畔的荷风楼。
赴洗尘宴的官员有十几个,多半带上了家眷,心照不宣地将家里适龄的女儿带了出来,一眼看去,十数个少女姹紫嫣红,都精心妆扮过。
随着宁倦踏进来,一群人哗哗跪下的瞬间,几个姑娘们偷偷抬眼,瞧着远道而来的皇帝陛下,发现宁倦比自己设想的还要英俊后,微红了脸。
晚上出门前,她们被叮嘱过了今晚该怎么好好表现。
陛下后宫空荡荡的,莫说立后,听说连个妃子也没有,若是能被陛下看中,带回京城,封个妃——说不定后位也会是囊中之物呢?
对于要去面对皇帝,她们都感到忐忑不安,没想到新帝竟生得这般清隽俊美。
陆清则走在宁倦身畔,扫一眼就知道这些地方官心里揣的什么心思,暗暗摇头之后,瞅了眼宁倦,眼底多了分笑意,忙里偷闲琢磨了下。
他虽看不上这些想靠嫁女儿来攀权势的人,但宁倦如果喜欢某个姑娘,也不是不可以。
他又不是教导主任,对早恋没什么意见。
青春期的少年人,也该对同龄女孩萌生好感了,怎么家里这只小孔雀就没什么苗头的样子?
陆清则来了点兴致,趁着其他人还跪着,往宁倦身侧偏了偏,意味深长地道:“江南果然出美人啊。”
宁倦的脚步一滞。
陆清则的话落到他耳中,一下变了个意思。
怎么,陆清则看上了哪个姑娘?
他的心口有点火燎,刚坐下来就觉得甚不安稳,眼底掠过丝阴翳。
这些满心攀龙附凤的东西,竟敢带人来勾引老师!
他简直想立刻带着陆清则离开此处,离得远远的,但理智遏制了这丝冲动,忍着怒意,声音都低了个度:“庸脂俗粉罢了,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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