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停神色有异。
卫停吟便明白了什么。
白雾之中,响起一阵脚步声。
一人形渐渐从雾中显现。
他肩披雾气,手拿一柄裹满水灵气的仙剑,身姿如松木般直挺,从那白雾之中走了出来。
那人一头雪白的长发,依然朗目疏眉,眉间一点红朱砂,一双眼淡漠如冰,眼底却是两片湛蓝的水。只是与从前不同,他一身白衣破烂,长发披散,从前最齐整的模样变得破败随意了太多。
风在吹。
雷渊里,还是有很大的风。
但天地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仿若忽然一切静止,所有人望着走出来的那人,良久失声。
那人走出白雾,站定在雾外。白雾向外蔓延,又蔓延到他脚下。
他还是那样眉眼淡漠。
风吹乱那头长发。
“……师尊?”
赵观停最先回过神来,颤声叫他。
谢自雪看向他,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真是师尊!?”赵观停大惊,“不是,这……您这……!?”
赵观停太过震惊,已经不会说话。他张着嘴“这这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这”出来。
“您怎么会从雷渊里出来!?”
还是沈如春把话喊了。
谢自雪没有回答,他侧过头,看向卫停吟。
卫停吟正也很疑惑谢自雪怎么会在雷渊里面。
但在谢自雪看向他的这一瞬,卫停吟反应过来,在谢自雪这儿,自己已经死了。
——可意料中的、谢自雪该有的震惊,却一丝一毫都没出现在那张脸上。
谢自雪只是看着他,随后皱起眉来。他睫毛颤了颤,目光沉沉,眼中莫名泛起一股哀愁。
谢自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卫停吟头皮一紧,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有挂心的事,就下去看了看。”
谢自雪看了眼沈如春,这样答了一句后,又看向江恣,“看到了许多事。”
江恣也望着他。
隔着很远很远,两人遥遥相望。江恣没有说话,在看到谢自雪脸上的愁绪后,他别开眼睛,并不想做回应。
但他心里明白。
谢自雪知道了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
谢自雪转头望去。
是易忘天,他怒气冲冲走过来几步,已经满脸怒意。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年明明自散修为,自断了仙脉!为什么能入雷渊,为什么手上还有这一柄仙剑!?你……你不是把这柄剑,交给了景掌门吗!?”
谢自雪神色岿然不动,一脸淡然:“当然是假的了。”
易忘天莫名其妙:“哈?”
谢自雪说:“自断是我做的戏。”
“……!?”
易忘天面色狰狞扭曲,“你做的戏!?”
“是啊。”谢自雪还是淡然,“很容易,将几个爆血的法术放在腕上,解开容颜术,再吐几口血,看起来就很像那么回事。”
易忘天气得要吐血了。
“你做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何骗人……你散了山,连自己的弟子同门全都骗了,你是个人吗!?”
谢自雪沉默。
他大约也是十分愧疚,低下了头,垂眸下去,沉默许久后,才说:“我知道这不公。”
“这对我门下弟子不公,对三清山不公,我都知道,我也做了对不住你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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