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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了,自从温岁蝶去世,十五年了,温荣没有再和他这么温和地讲过话,时晏却只觉得一股寒意浸透了全身,犹如被扔进了冰湖中。

他没动,温荣只好挪到离他更近的椅子上,伸手过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他向后避开了。温荣没在意,只劝解他: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纠结了。”

“您早就知道。”时晏发出一声低笑,眉目之间满是悲伤,“您早就知道了,对吗?”

他僵直地抵住椅背,仿佛有根刺从上面长出来,贯穿了他的身体,把他钉在原地。他闭上眼睛,忍耐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强迫自己一字一顿地说下去。

“她最后的日子里,一直在查这件事,也拿到了一些线索。”

“但是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时文礼又严防死守,靠她自己,要拿到证据、扳倒时文礼太难了。”

“所以她来找您,希望您能帮帮她。”

于他而言,每一个字都是剜心蚀骨的痛苦,他揭开温岁蝶之死的最后一环,像撕下自己心口的一块皮肉。

“您为了温家后辈的仕途,帮时文礼瞒下了这件事。”

温岁蝶留下的旧手机里,只有两个联系人有备注,一个是李修远,另一个是“爸爸”。

不是没有过疑问,为什么温荣没有帮她?温岁蝶何至于自己一个人,拖着虚弱的身体,把希望放在李修远那样不可靠的人身上?

时晏不敢想,只是顺着温岁蝶留下的东西去查,查得越深,就越心惊,当年的事情处理得那么干净彻底,只凭借时文礼,只用钱,就能填上那么多人的嘴,让他们守口如瓶十余年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生了根,只需要一点养料就会疯长。而此刻,温荣的态度终于让他确定了答案,藤蔓密不透风地裹住他,挤压着肺里所剩无几的空气。

手杖在地面笃笃敲了两下,温荣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温家后辈,也包括你。”

“也包括我……”时晏浑身发冷,只有眼眶处是温热的,“这么多年,您不愿意见我。究竟是厌烦在我身上看见时文礼的影子,还是怕想起我妈?”

血色褪尽的皮肤使他看起来像极了一尊透白的瓷器,发红的眼尾则是上面的冰裂纹。温荣于心不忍地别开脸,低声道:

“是我对不起岁蝶。但是,她已经不在了,阿晏,你接受现实吧。”

“外公,您告诉我,这样的现实,我该怎么接受?”时晏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生气,每一次呼吸、眨眼、每一个字都诠释着绝望是什么样子。“我以为她是因为时文礼和苏北辰,当然,还有我,才拿起那把刀的。十五年了,您几乎跟我断绝关系,我从没怨过您。但今天您告诉我,您早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走上死路,您看着她走上了死路!”

十五年的冷待原来不是因为悲痛女儿的逝去,而是愧疚,或者说迁怒更合适。

温荣比谁都清楚是什么压垮了温岁蝶,但还是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他身上,和其余不知情的人一起默认,是他把灾星带回了家,害死了母亲。

礼物被扔出门是常事,最亲近的长辈横眉以对,满含讥讽的议论从未停息,而他一次次把自己绑在椅子上接受电击、试图矫正性向的行为更是成了笑话,他愚蠢,懦弱,自以为在赎罪,却只是一场无谓的冤狱,他对真正重要的事情视而不见,在他眼皮底下,不知道多少孩子继续受苦这么多年。

“阿晏,你怨我也没关系。”温荣擦拭了一下眼角,泪水消失后,他苍老的面孔显得更加坚定,“我没几年好活了,等我下去,我会亲自向岁蝶赔罪。今天的话我就当做没听过,你也不要再对别人说,岁蝶已经不在了,但是活着的人还要活着。”

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大家庭最后挂着的一丝温情外衣也被剥下,只剩溃烂的腐肉散发着臭气暴露在空气里。

最初的愤怒和委屈已经减淡,现在时晏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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