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河也能容纳那么美丽的事物。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阿龙嚷了起来:
“下雪了!河水还在淌呢!”
贺铭不许他把手伸进河里,他就用一个手指尖点点河面,再用同一根手指戳戳贺铭的手背。
冬天太冷了,风往穿了四五层的厚重衣服里面钻,贺铭没感觉到那点河面的凉意,他的手冻僵了,没有口袋,索性揣进袖笼里。
他叫阿龙回去,阿龙却兴致勃勃的,撺掇他继续往前走。
“你说这条河流向哪里?没结冰的河水,会不会淌到一个已经是春天的地方去?”
他说我们沿着河岸往前走吧,走到一个不下雪的地方,走到春天里去。
男孩的眼睛太亮,圆圆的瞳仁里映着雪光,贺铭无法,只得默默跟在他后面,沿着河的流向走。
他们在冷风里走了很久,月亮出现的时候,雪花消失了。
阿龙兴奋地搂住他,“到了!不下雪的地方!”
“再往前走会有小花吗?太黑了,这里也没有花草,看不出来是冬天还是春天。”
贺铭很想告诉他,他们并没有走很远,连那座小城都没走出去,不是他们到达了不下雪的地方,而是雪停了。
他的嘴唇一哆嗦,哈出一团白气,“也许不远处就有,但我走不动了。”
“那我们下次再来吧,下次再往前走远些。”
“好。”
“其实我也走不动了,不知道下次能走多远呢。”阿龙牵住他,耍赖似地靠上他手臂,让他分担一部分自己的重量。
贺铭拽着他往前走,“长大以后,我们可以坐船,不累,还能漂得很远。”
“真想快点长大啊。”阿龙又累又冷,但还是对河的另一头充满了兴趣,喃喃道:“我当船长,你当副船长。”
故事讲完,时晏身上的花瓣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
“走吧,回去。”
时晏突然问他:“后来呢?”
“嗯?”
“后来你们坐船去看河的另一头了吗?”
“没有。”贺铭停顿了一下,“后来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我们分开了。”
时晏转过头看着他:“那你呢?”
“我也没回去过。”贺铭笑笑,“我没有故地重游的执念,在那里没什么美好回忆。”
他怕话题太沉重,玩笑道:“就连我给你讲的这一段,都是回忆滤镜美化过的,当时我走在河边,只觉得手和耳朵肯定要被冻掉一个。”
他们先走到了贺铭住的别墅,时晏住的地方要再往上走两百米。贺铭抬起头,有一扇房间的窗还亮着,也许李修远正躲在窗帘后窥视,他今天总是有类似的联想,让人十分压抑。
“我送你。”
“上去睡吧。”
他和时晏同时开口,贺铭没有坚持,“好,晚安。”
“今年冬天,一起去尼罗河坐船吧。”时晏突然说:“埃及的冬天很温暖,河水不会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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