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轻轻按了下她的眼尾。
“别哭。”
她的眼尾是干燥的,他的手却是湿润的,擦过她眼睫。
田酒慢慢点头,眼神重新稳下来:“没关系,我们自己也能走到镇上。”
话是这么说,可黑天暴雨,小小油灯在风雨中飘扬,光影晃荡,能照亮的地方十分有限。
目之所及都是细长的白亮雨线,完全看不清地面的状况。
雨水太大,路边野草倒伏,一脚踩上去,湿滑得要命。
走到没有野草的地方,泥泞路面更难以行走,田酒特意换了雨天穿的木屐,但仍走得艰难。
嘉菉状况更糟,田酒阿娘的木屐他穿不下,只穿着寻常布鞋。
布鞋早就湿透,脚踏在鞋里是滑的,鞋踩在泥水路上更是滑的,走起路来咕叽直响。
他得费极大的力气才能稳住身体,不至于带着既明一头栽进路旁黑暗的土坡。
顶着风雨,田酒一手压着斗笠,一手提着乱晃的灯笼,看不见远方的路,只靠脑海中的记忆往前走。
嘉菉背着既明,一声不吭,跟在田酒身后。
不知走了多久,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这条烂泥似的路,只有无尽暴雨。
除此之外就是黑暗,走得久了,连对时间的感知都开始模糊。
又走过一个拐弯,哗哗雨声里,扑通一声,田酒赶紧回头。
嘉菉弯着腰,半跪在地上,支着的那条腿糊着一层黄泥浆。
他仰起头,还对田酒笑了下,嗓音嘶哑。
“没事,接着走。”
田酒把灯笼往前一照,照亮嘉菉那张和既明一张红通通的脸。
他呼哧呼哧地沉声喘气,满脸不知是汗还是雨水,脖子上青筋条条充血隆起,眼底都是红血丝。
紧紧扒着既明的手掌不知在哪擦破了,手背上一片血丝连绵,被雨水不间断地冲刷,皮肉都开始泛白。
灯笼举在嘉菉脸前,他看不清雨水中静立的田酒是什么表情。
他只能尽力缓和呼吸,嘴角挑起笑和平时无异的笑。
“我没事,真没事……”
话还没说完,田酒沉默地放下灯笼,一点点扒开他的手。
“我来背他。”
嘉菉一惊,推开她的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来。”
田酒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力道不轻不重,嘉菉一愣。
“等会你要是和既明一块栽进路边草丛里,刮花了脸,我正好把你们俩都赶出去,重新买一个好样貌的回来。”
“不行!”
嘉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地上的灯笼散出一层朦胧的光晕,雨水拉长,像一条条发光银丝缠绕,将这片雨声鼎沸的天地变得如梦境般奇幻。
田酒嘴角弯了弯,捏住他脸上薄薄一层脸颊肉,用力拧了拧。
“那就听我的,笨蛋。”
她不容拒绝地接过既明,既明一趴上来,她即便做好准备,腰还是往下一弯。
虽说既明清瘦,但好歹也是个高挑的男人,骨头沉重。
更何况他此时没有意识,烧得晕过去,整个人像只四散开的沙袋,重心混乱,会比他清醒时背起来更费力。
但很快,田酒调整好呼吸,腰身保持在和既明重量平衡的弧度,一步步往前走。
嘉菉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护着她,担忧道:“能行吗?还是我来吧?”
“很重,”田酒呼气,眉头紧拧,“但没关系,我背得动他。”
两人交换了灯笼和既明,嘉菉现在松快许多,酸痛沉重的脚步也稍稍轻快,但一颗心躁动不安地乱跳。
太多情绪鼓鼓地塞进胸膛,叫他难辨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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