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把他连人带衣紧紧裹成一团,林故渊略微偏头,闻见那衣服上散发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谢离温暖的手从衣下伸来,握住他的手:“走,下山。”
没有独自经历过风刀霜剑,就不知道亲人朋友看似云淡风轻的外表之下,曾为自己挡下过多少不堪。
他浑浑噩噩,明知师尊既不杀谢离,又没把他在思过堂关到天荒地老,是有意成全,可是心里痛如刀绞,他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好似被那稀薄的冷风抽干了魂,不知是怎么走下的昆仑山。
隐约记得谢离一直揽着自己肩头,越揽越紧,快把他勒得喘不过气,他只得仓皇地抬起一双狭长的眼,低声央告:“你不要逼我,你们都不要再逼我。”
谢离惊讶地看他,瞧见他那张清俊面孔,痛苦不堪地紧皱一双长眉,半是苦楚、半是哀求,再不似平时的冷面薄情,这才想到他虽是倔强脾气,也不过是个资历尚浅的江湖后辈,白纸一张,良善可欺,突然遭此大难,一副人生尽毁的悲恸样子。
他觉得好笑,人生的苦长着呢,这才到哪里,但又从心底漫上一股怜爱之情,松开了搭在他肩头的手,佯怒道:“我是怕你心有旁骛,走雪路摔了——小兄弟,你听听你方才说的是什么话,我要讨你做老婆也不争一时,要在这时逼你,我还算是个人吗?”
他叹了口气:“原是想博你同情,不料害你落到与我同命相连的境地,就算你突然转了性子要投怀送抱,我一时半会也不敢要了,这不是趁人之危嘛,这事老子还真干不出来。”
林故渊不发一言,高挑修长的一条人影,迎着风雪,慢慢地走,眼睫毛积了一圈冰碴子。
谢离跟在他后头,一味地劝:“你涉世不深,经历的少,眼干净,心也干净,要论是非善恶,我倒不怕你扯大道理,但论起师门情义,我又比你强出多少?今日这事是我莽撞在先,若不是我方才一味挑衅,你师尊不至于此。”
“我是一时冲动,你知道我这个人,半生福泽全坏在一张嘴上,又爱争强斗勇,我怎知道昆仑臭道士一个个如此古板固执,竟然真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把自家弟子赶出山门,此事若是在我们天邪令,仇敌打上门来,大家都只跃跃欲试与他挑战,死便死了,若侥幸不死,还能坐下来喝一场大酒——“
林故渊停也不停,谢离摸不透他心中所想,更是着急,连声道:“故渊,你若实在痛心难过,你便将我捉回去,诚心向师尊认个错,他定会原谅你,师徒之情如舐犊情深——说了这么多话,你倒是理我一理,你不理我,我心里好生焦急。”
“捉你回去,你怎么办?”林故渊突然停住脚步。
“我么,我自然逃得出来,凭你们昆仑派的本事,倒还困不住我。”谢离嘿嘿直笑,终于盼到他开口,立刻显露本相,只想逗他多说几句话,好过他把心事都憋在心底。
林故渊扫他一眼,只淡淡道:“算了吧,捉了又跑,猴戏似的,你少闹一场,算作为我积德。”
那目光太清明,一下子就把他看透了,谢离顿感一股无言尴尬,摸着鼻尖讪笑,“哎呀你看这昆仑山,雪可真厚。”
二人再不说话,齐头并肩,又不知走了多久,林故渊忽然驻步,回头眺望那白雾缭绕的雄浑山脉,轻道:“今夜之事,好生蹊跷。”
谢离愣了一瞬,见他神态如常,不知是真的恢复了情智,还是性子太过坚忍,心里竟有一丝敬佩,顺着他的话想了一番,道:“确实如此。”
“你那位玉玄师叔,怎么如此恨你?我瞧的出来,你师门上下都在袒护你,连那乱吠小狗,不,不,你那位闻师兄都嘴硬心软,唯有那老东西是真心实意想要你的命。”
林故渊吐出两个字:“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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