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少爷又生气,把药砸了。就留了大半温在炉上,想着等你高兴了再端过来。”
程谷雨说出自己的小心思,柳知露出笑意,端起碗喝了个干净。
往后过了十来天,程谷雨日日早起。擦洗打扫的活干完,就蹲在炉子前熬药,第一回他觉着麻烦,熬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回回出来的汤药都干净清亮。二少爷也是真没唬人,一顿不少地喝。
院里的海棠打了一树的苞,点点粉红缀在浓密的绿叶间,阳光一照,满院子的春意。
程谷雨换了薄衣裳,蹲在炉前摇扇子。这炭炉闲置太久,不经烧。今天刚把盅架上,炉子下边就裂开道缝。
进了风就不好烧,程谷雨正盯着火头,院子门开了。
是个穿金戴银的贵气女人,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刚进院,就挑着眼打量他。
程谷雨起身拍干净衣裳,走到她面前跪下:“二奶奶。”
房嬷嬷教规矩的时候,府上的人也都说了一遍。程谷雨知道这是柳家目前最高的长辈,柳老爷的偏房。
据说柳老爷当年是不愿意纳妾的,跟夫人感情深厚。可老夫人娘家有个孤儿侄女,怕没人照料,年岁大些,就逼着柳老爷将人纳进了门。
进门后,也不知是柳老爷冷落,还是她身子有恙,一直没怀上孩子。哭闹着说自己膝下无人,心里寂寞,从老家过继了个男孩养着。大夫人良善,也从不为难。
柳老爷和老夫人死后,她的辈分便上来了。现下,大少爷常年在外忙生意,二少爷又成了个丧气的瞎子。二奶奶统管后院,在府里如鱼得水,嚣张跋扈。
“起来吧。”
丫鬟扶着手,二奶奶往前走了两步,噗嗤一声笑了。
“说是这后院新来的,哄得二少爷都肯喝药了,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呢。”她往程谷雨平平的胸口一指,“竟就是这么个小玩意。”
两个丫鬟跟着笑,程谷雨低下头,耳根子通红。
“二奶奶。”穿绿衣的丫鬟插话,“这前头没有,后面倒是翘的。”
二奶奶偏偏头:“哎呦还真是,也不算委屈咱们二爷了。”
女人们笑声聒噪,程谷雨咬紧下唇,不敢还嘴,听她们嘲。
“谷雨。”柳知站在厅堂里唤他,“过来。”
程谷雨得了救,麻雀似的飞跑进去,站在他身边。
二奶奶进来了,柳知笑着:“小娘今天什么兴致,来我这院子训人?”
“呦。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二爷还计较了。”她从丫鬟手里接过匣子,“这不是最近得了块好玉,小娘可记着你喜欢玉石,就赶紧送过来了。”
柳知最烦她这副硬充长辈的嘴脸,冷声道:“那就谢过小娘了,还有别的事不?”
绿衣裳丫鬟见二奶奶变了脸色,尖着嗓子训程谷雨:“没见我们奶奶都站半天了吗,茶呢?”
程谷雨刚要动,被柳知一把抓住手腕藏到身后。
“我这屋连个多余的椅子都没有。招待不了,小娘要喝茶,还是回去喝吧。”
“行啊。”二奶奶手一抬,丫鬟赶紧扶上。“那我便回了。”
“二少爷,你就在这后院里啊,好生养着吧。”
人一走,程谷雨回炉子边看火,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情。人说高门大院的主子都不好伺候,他少爷凶是凶了点,可跟那二奶奶比,不知强了多少。
药熬好,程谷雨刚把碗放在桌上。大门又开了,这次来的是柳昌。
“不用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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