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笨蛋吧?也有几分慧眼。
可惜她的慧眼总是迟到,但又总是能精准地在经年后,留意到他们之间那些错过的蛛丝马迹。
她说:“我捡到一只气球。”
江萌硕士毕业那天,院里的毕业典礼在大操场举行,每一个毕业生安排了一张凳子,整整齐齐,规划有序,遥遥看去,像一个一个小方块,每一个小方块都顶着初升的太阳。他们穿着硕士服,戴着帽子,坐在烈日之下,等待拨穗仪式的开始。
终于有一次,他去见她,不再是雨天,而是晴朗的日子,陈迹舟背着书包,站在操场看台的一角,年轻旺盛的身影吸引到旁边中年人们的注视,仿佛他应该坐在底下,成为奔流入海、振翅高飞的一份子,而不是站在家长堆里,对庄严的仪式或是行注目礼,或举起手机记录,游离在美好的青春之外。
陈迹舟胡乱地想,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喜欢的男孩?但来都来了,见一面吧。最后一次,以朋友的身份。
见上一面,不算奢侈。
这么多年了,有什么恩恩怨怨,都不足挂齿。
陈迹舟抱着这样的想法,给她买了一个粉色气球。
他在气球上画了一个最简单的笑脸。
陈迹舟牵着气球站在那儿,远远地看着江萌上台。
她排着队,终于轮到自己,雀跃的步子小跑往前,到慈祥的女性院长面前,温柔地弯下腰,让院长替她拨穗。
她笑得阳光自信,在人群中谈天说地。
她身边的新朋友们,他一个也不认识。
她笑得就像——
他们第一天上幼儿园,陈迹舟赖在妈妈身上不肯进去,不以为惧的小女孩背好书包指着他哭丧的脸:“笨蛋,你还害怕上学啊。”
那时候王琦掐着他的脸警告:“好好上学,以后才好跟妹妹一起毕业,不然你成绩不好留级,哥哥就变成弟弟了。”
哥哥立马雄赳赳气昂昂,把书包带一收紧,拉着妹妹的小手,昂首阔步走进了校门。
时至今日,她完完全全地成为了最初的样子。
那些崎岖别扭的黑夜,都成为过去式,耀眼的光照在她身上。
她连关怀、注目,都不再需要了。
陈迹舟看着江萌,第一次感到彻头彻尾的释怀。
高中毕业,他放心不下她,临行前找到她爸爸说长道短,操心得好像他才是那个当爸的。
她大学喝醉,他更是担心,嘴上说着不要再见了,心里又有万千不舍。
毕业仪式散场的那一刻,她提着学校分发的毕业礼盒,满心欢喜地汇入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他总算能够在心里说:笨蛋,我终于陪你走完了这一程。
陈迹舟想,你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你已经是自己的骄傲了。
而我很庆幸,你的伤口愈合,你的世界终日晴朗,你不再为残破的青春驻守。
我终于,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直到这一刻发生,他真正领悟到开心。
看到她笑,陈迹舟也释然地笑了。
她不再仰赖他,他一点也不难过。
溟灭的缘分浇筑起一棵参天大树,陪伴过即是天大幸事。
好像,也没必要再见了。
于是,他最后一次洒脱地松开手,放任气球飘远,随后阔步走出了人群。 w?a?n?g?址?发?B?u?Y?e?ǐ????ü???ě?n??????Ⅱ???????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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