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立法?因为买卖互为因果,想要孩子、妻妾就都去买,何愁人贩子不猖獗?
“我本来还想把他送到顺天府呢,看在他们养大小师兄的面子上,才只是吓唬吓唬。”
陈琰怔了一怔,好像不久前还是个只会捣蛋的小豆丁,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哦,其实小豆丁的时候也不缺主见。
“你说得不无道理。”陈琰道:“爹的意思是,你小师兄已经够苦了,眼下也只是找到了舅舅,生身父母还没有音信,这般轻易地就被养父母抛弃,让他如何承受?”
平安想了想:“也对,我先不告诉他,等凌大人官复原职,回京来接他的时候再说。”
“正是这个道理。”陈琰道。
“爹,小师兄的生父母没有音信,是什么意思?”平安问。
“其实从纪莘在吏部调查他父母身份的第二天,你二师祖陆续发出了三封书信,用最快最稳妥的驿路递送到芩州。”陈琰道。
平安皱眉:“都没有回信吗?”
陈琰点头道:“石沉大海。”
平安有点慌。
“这件事也先不要告诉小纪,他若不是身上带伤怕延误行程,可能已经在去岑州的路上了。”陈琰道:“听说锦衣卫已经派出了三太保和六太保,希望事情还有转机。”
平安点点头:“好。”
……
齐州走私案事关重大,刑部、户部、都察院、锦衣卫上午领了圣谕,下午便派员去齐州调查。
与此同时,罗纶派出一队锦衣卫,带着起复凌砚的圣旨,一路快马加鞭地奔往岑州,这份尘封已久的奏疏被纪莘借阅出来已有一个多月了,凌砚夫妇随时会有生命之危。
纪莘在陈家养伤三日,退烧之后便照常去吏部销假点卯了。端茶倒水,草拟公文,看上去像没事儿人似的,起先还有不少人旁敲侧击打听他的身世,但毕竟在外察期间,大家忙得头脚倒悬,过过嘴瘾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郭恒见到他还有些惊讶,当着一众衙署也不好问他的伤情,只是用厚重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在日升月落间悄然滑过,整整半个月,没有喜讯,没有噩耗,只有望不到尽头的忐忑不安。
平安时不时就要去北镇抚司打探一下,但都没有结果,直到四月的一天,罗纶怕他再来纠缠,派人给他透露了一条内部消息,并允许他转告纪莘。
依照国律,大部分充军之人不改变户籍性质,只需一人去指定卫所服役,凌砚的妻子许佑娘却撕毁了“放妻书”,坚持随丈夫迁往戍地,只因国朝实行军屯制,携带家眷者可以分到土地,在卫所附近的村落居住,也叫营外居住。
总比关在军营里好过一些。
夫妇二人每日种田砍柴、生火做饭,凌砚还常年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许多人劝他们再生个一男半女,可丧子之痛的巨大打击、颠沛流离的生活,已经严重损伤了许佑娘的身体,兼之前路茫茫,未来无着,两人便摒弃了这个想法。
日子虽然清苦,但两个成年人怎么也过得下去。
谁知今年二月,一群兵丁闯进他们的家里,翻出一份捣毁邪教窝点的行军计划,还翻出一份邪教教徒寄给凌砚的书信,当场将夫妻二人抓获,投入卫所大牢。
凌砚便知道,有人发现了奏疏的秘密,但是很不幸,此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他平反,而是灭口。
他看向头顶的湛湛青天,心中百感交集。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失去了鲜活可爱的儿子,赌上身家性命,将齐州官商帮派勾结走私的罪证封存在通政司中,只盼明君继位、贤臣满朝,借着为他平反的事由将这份罪证大白于天下。
可惜他赌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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