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师晋州,巩固边防。
听到这个消息,平安很是高兴,顾宪他是见过的,大师祖的同门师弟,老爹的师叔,那是眼里不揉沙子的狠角色,自他们离开家乡后,将南直隶的帮派匪盗奸商宵小料理的服服帖帖。
但是陈琰告诉他,晋州的问题非常复杂,宗室、贵戚、大户、官僚、中官、边军,盘踞在晋州数十年,以利益为纽带,沆瀣一气,盘根错节,结成了一股牢不可破的势力。
因此这个晋州巡抚的难度超乎想象,太过温和会被多方势力联合压制,像前任巡抚那样,没有半点话语权;太过雷厉风行又极有可能酿成兵变,使整个晋州陷入动荡,介时非但不能达到目的,反而给敌军以可乘之机。
“难怪陛下犹豫不决。”平安喃喃道。
“所以朝廷很多事,都是在平衡与妥协中勉强维持的。”陈琰道。
平安揣着满腹担心,赶在小郑先生临行前去了一趟郑家,郑家没有年轻女眷,平安这么大的男孩子也可以跟全家人一桌吃饭,吃的是郑先生祖母亲手烙的肉饼,又香又脆。
郑母叮嘱即将远行的儿子,包里裹了二十张饼,还有一包袜底酥,眼下天寒不易腐坏,带着路上吃。
当真是“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饭后,平安跟小郑先生去了堂屋说话。
郑行远显然已经接到圣旨了,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危险与挑战,前任惨死在晋州任上,朝廷再怎样解释,都难消人们心中的揣测和怀疑。
“我问过大师祖,一般给事中是不会调任到都察院的,但因为王御史的事,很多人拒绝这份差事,所以……您其实也可以拒绝的。”
巡按御史的风险毕竟比一省巡抚大得多,顾宪最多是斗不过他们,被弄得灰头土脸黯然收场,郑行远却有性命之危。
“我是必须要去的,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朝廷的决心,死一个御史,还有十个百个,前赴后继,势必将他们绳之以法。”
“先生……”
郑行远笑道:“权当我这条命已经交代在诏狱里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
“咣啷”一声,杯盘打翻的声音,平安回头一看,是小郑先生的母亲进来倒茶,恰好听到了这句话。
“娘,小心碎瓷片。”郑行远赶紧上前帮忙,宽慰郑母道:“我跟平安开玩笑的。”
平安也帮忙拿来了笤帚簸箕:“师祖母,您别担心,先生这次是钦差,代表皇上巡视地方的,尚方宝剑听说过吧?只有他砍别人的份。”
郑母听罢,略放心一些,还很善良地叮嘱他:“也不要随便砍人哈。”
郑先生哭笑不得,连道“知道了”。
总算劝好了郑母,郑先生关起门来,笑容渐失,回过身,对平安一揖到底。
“您干什么!”平安赶紧避开扶他:“您这是折我的寿!”
郑行远道:“平安,你看到了,我是独子,有父母、祖父母四人要奉养,原本家境殷实富有,为我读书科举耗费了大半家业,家有族亲,但路途遥远来不及托付,想来想去,能拜托的只有你了。若我此行遭遇不测,请你派人将他们送回祁州老家,我们郑家尚算义门,族里有安置孤老的法子,会保障他们安度余年。”
平安闻言,感到一阵纠结难过,他所做一切的动力,依旧是挽救未来的亲人,可别人家若是失去儿子,又何尝不是灭顶之灾?
他点点头:“您放心,您出巡的这一年,我每天都会派人过来,万一……我也会保障他们的晚年。”
郑先生显然松一口气,面带愧色道:“想来我也没教过你什么,却给你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你自己都是孩子……”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平安就要回家了,郑行远送他出门,平安就让他止步了。
迈出郑家的门槛,平安很认真地对他说:“先生,您教我的,不在书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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