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正刻,晓日东升,陈琰忽然扔下几要写秃了的毛笔,将稿纸收成一摞,往正前方一推,起身朝郭恒深施一礼:“大人,学生写完了。”
他整个人看起来毫无异色——如果忽略衣袖中不住颤抖的手臂的话。
四下又是一阵低呼。
“他写完了?”
“真的写完了!”
众人围将上去,只见桌上摆着厚厚的一摞稿纸,一笔俊秀的馆阁体渐渐写成行楷,又变成行草,谁也不会在此时计较字体,因为陈琰用一天一夜的时间,水米未进,默写完整整两万字的内容,已经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了。
须知本朝最有名望的书法家,每日练习十遍《千字文》,已经令大部分读书人叹为观止了。
众人将书稿分成数份,校对其准确性,除了有个别字体因疲惫模糊不清的情况以外,内容准确无误。
郭恒扯了扯嘴角,似乎是一个勉励的微笑,只是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他令书办将那份书稿一张不落的收好,正面盖印、骑缝盖印,连同微刻的夹带一并盖印,封入防水的纸袋中,封口盖印,提笔签上自己的花押。
他沉声道:“诸位若无异议,分别在封条上签押吧,若此人有幸高中,这份稿纸要连同试卷一并上呈陛下御览。”
陈琰都做到这份上了,众人还能有什么异议?次第在封条上签上自己的姓名。
“让他掣签吧。”郭恒又道。
书办端来一个托盘,四张分别写有四个经目的纸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码放成一排。
如此紧迫的时刻,陈琰居然想到平安经常念道的一段童谣。
“三长一短选短的,三短一长选长的,四个都短选其二,四个都长选其三。”
他一直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此刻想起,竟随手捏起了第二个。
《尚书》。
他的运气不错,《尚书》是除《易经》以外最擅长的经目。
“送他下场考试。”郭恒对内监官道。
“谢大人。”陈琰朝郭恒深施一礼,他是发自内心的感谢郭恒,给了他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且足以令所有人心服口服。
栽赃陷害之人必定没有想到,他可以将小抄内容全部默写出来,只恨他牺牲了将近一半的考试时间,以及大部分的体力。
他睁开困倦模糊的双眼,看向头顶惨白的日头,师叔提醒他京城官场阴险诡谲,没想到还未踏入贡院就被卷进其中了。
看来今科中与不中,只能听天由命了。
刚刚在里面,陈琰其实还想问问,既然坐实了被人栽赃,那么上到搜检官钱其浈,下到对他搜身的那名军士,是不是都应该关押起来接受审问。
只是眼下考试第一,他不敢再横生枝节,只能跟着两名内监官回到考场。
考场内原本静的出奇,举子们各自在号房答题,看到陈琰被送了回来,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肃静!”内监官冷脸呵斥,却忍不住提醒陈琰:“你最好先吃点东西,睡一觉。”
跟考试相比还是身体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琰感激的朝他颔首,从考箱内取出小炉子,开始生火煮粥,利用煮粥的时间,迅速浏览本场的考题。
他的卷子已经被换成《尚书》卷,其中三道四书义,四道五经义,题目都很正,依照主考官郭恒的做派,只要切题准确,立论端方,录取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
殊不知,陈琰前脚一走,郭恒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总监官罗纶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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