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反大隋,按律应株连其子,唐公是否谋反暂且不论,只是不知府君受所监临唐国公五十万金,又该如何议罪?”
话音未落,程日安瞳目一震。
“郎君无凭无据,焉能信口雌黄,诬陷本官?”他强自镇定,目光却已游移别处,攥住案沿的手指缓缓收拢。
“在下既然拜问府君,自非无凭无据。”
“何处有凭据?”
长孙无忌不再视他面目,拂袖起身,缓步踱出门外:“此事不难,只需上请三法司查勘明府私产,朝廷自有明断。”
未出门槛五尺,身后即传男子焦声:“郎君且慢。”
他未回首,但见程日安绕至身前,赔笑作揖:“郎君来意,程某尽知,只是郎君……”
视他卑躬屈膝姿态,长孙无忌淡道:“在下与明府素昧平生,无由为难明府。”
程日安会意,小吏即上前行叉手礼:“郎君请随下官移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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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骤急,庭中绿树萧萧。
万氏从灯烛间眯目,揉了揉因劳动许久而泛出酸涩的腕骨,缝罢棉服最后一针,指节稍一用力,扯断线头。
将棉服折叠平展,置入早已被装载得鼓鼓囊囊的包裹中,又提笔呵墨,伏案书札。
写道待九月天冷风潮之时,五郎收到包袱后,务必换上棉服以防受寒,方书罢两行,忽闻门外传来窸窣脚步声。
思忖乃侍女经过,万氏便未抬首,续蘸墨叮嘱千里之外的幼子好好照顾自己,蓦地,珠帘掀动,一道小身影窜了进来。
“母亲,有一个惊喜,我保证您见了一定会高兴。”
万氏掀目,望着面前笑嘻嘻的李惜愿,以为她如李二郎所言出远门游玩终于归来,勉力提唇:“阿盈有甚么惊喜?”
李惜愿挑了挑眉,往门旁一缩,让出中心空位:“噔噔噔——”
瞬间,李智云从门外跃入。
“阿娘——”
手中笔杆砰然掉案,一滴泪自眶中坠落,万氏再难以自持,接过钻入怀中的李智云,抱住他因一路风尘仆仆而汗湿的脑袋。
“五郎如何回的家?”拥了半晌,她微微脱开手臂,上下打量他,确信男孩全身安然无恙,顿然长舒一气,将这一月以来所有的提心吊胆尽数呼出。
李智云指了指身旁的女孩:“是六娘和长孙郎君,还有孙先生一起接我回来的。”
万氏复搂紧了他,又搂过李惜愿:“傻阿盈,我竟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
李惜愿将额头贴紧她的胸口,蹭了蹭:“母亲不用谢我,小五是我的亲弟弟,我肯定要带弟弟回家。”
“傻阿盈,万一你也出了甚么闪失,母亲一生也无法原谅自己。”万氏哽咽难语,手掌轻抚她发顶汗珠,“下回……下回切不可如此冒失了。”
李惜愿含糊应是,又仰面视着万氏泛红目眶,伸出手心,拭去她眼角热泪。
“母亲对我这么好,我不想让母亲难过。”她小声说,“我一直记得,母亲给我做的那碗金玉蛋花羹汤。”
万氏微怔了顷,片刻后,一行珠泪滚入稍稍弯起的唇角。
五岁的李惜愿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便遭逢了生母窦氏的去世。
年幼的她怯怯地蹲在角落,所有人皆沉浸于主母病故的悲痛之中,操持后事亦令人心力交瘁,无人来关心这个孤独而忐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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