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当,弟子们硬着头皮上前阻拦,却眨眼就被淹没在一片茫茫的雪色之中。惨叫声迭起之处,那些门生无一不是血流如注,仿佛经历了刀林剑雨,千刀万剐。
蝶潮风驰电掣,卷进了正房,遥岚退了一步,融入了屋宇的阴影中,脚步一转,就进了李阳德藏身的偏房,藏在了门后。
没有人察觉他的存在。
第5章 南阳篇(五)
李阳德早已听见了院中的骚乱。
他自欺欺人地裹着被子,把自己藏在床铺中,抖如筛糠,那对乌黑的小眼珠里写满了心惊胆战,连汗水淌进去都浑然不觉得沙痛。
躲在偏房只能拖延一阵,不是长久之计,白湄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李家都是药修,他之前找周峻——周家家主借了些剑修来守宅,被周峻当着两家弟子的面劈头盖脸一通辱骂。
“敢做就要敢当,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畏畏缩缩,庸懦无能,宛如丧家之犬,哪里还有一点儿做家主的样子!”
李阳德一边道周兄教训的是,一边夸赞他的气概。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脸上陪着挂了一辈子的黏腻假笑,心里却恶毒地诅咒着。
“等到了白湄面前,再展现你的风度吧。”
可没想到,白湄还是先来找他了。
他还是来了!
李阳德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与恐惧中,涕泪齐下,抖得难以自抑,丝毫没有注意到,一只通体晶莹的白色蝴蝶已经探上了他的窗棂。
这只蝴蝶仿佛是一双眼,霎时,满院的雪蝶仿佛都收到了信号,朝着这一尺见方汇聚过来,飘飘洒洒,状如六月飞雪,背负着白家千百亡灵的悲愤与冤屈,汇聚成一条白色蛟龙,照亮了这片亘古不变的夜空。
既绮丽,又凄厉。
它们冲破房门,带起的一阵劲风吹开床帏,哗啦啦的振翅声落在李阳德耳里,犹如万马千军,纷至沓来。
隐藏再没有意义,他终于嚎出声音来。
雪蝶在屋内盘旋起来,形成蛹状,少顷,这一团白色光点的凌厉之势渐渐止息,李阳德的床前,凝出了一个人型。
那人虽然已经成型,却没有完全凝实,每一寸肌肤都透着荧光,白发披散,无风自摆,身上披着一件简单的白衣,赤足略地,浮在空中。
他手一挥,掀开了裹着李阳德的被子,李阳德几乎魄散魂飞,眼珠睁得暴突,正好对上那如梦似幻的银色瞳孔。
白湄偏了偏头,睥睨着这大家主临死前的狼狈相。
“啊!!!”
李阳德哭着一声大叫,连滚带爬地跌下床来,跪在白湄脚边,以头抢地,砰砰地磕了起来。
白湄有些嫌恶,又轻飘飘地往后让了让,跟他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作孽!我该死!我该死!我该死!”
李阳德磕完之后,犹嫌不足,又开始清脆地抽自己嘴巴。
白湄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看他如何作态,银色的瞳孔中,满是节肢动物冷血与漠然的质感。
甚至让人怀疑他是否听到了李阳德的哀求。
见求饶没有任何作用,李阳德慌乱无措,语无伦次地剖白起来:“我……我……不,不!!!白家的火不是我放的!!是……是他们!是周峻!!是他,是汪鸿晖!不是我!!!我没去 !!!”
他的声音愈加凄惨,与院中不知是周家还是李家的弟子们的惨叫响成一片。
“我为你求过情了啊,我说了啊……我劝他们不要斩尽杀绝……”
李阳德膝行上前,拽住白湄的一片衣角,仿佛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也不要斩尽杀绝,不要对我斩尽杀绝,好不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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