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努力追着画面,一面思索结束后的观后感该怎么编。
张渊当然没讲这些细节,说完那三个字便又回归沉默。
季苇一也跟着沉默。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地没有去考虑张渊的障碍。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他习以为常的事情,稍加留意就会发觉并不是为张渊这样的人准备的。
从小到大,当他的同学在操场上自由奔跑,而他却经常为爬楼梯感到困扰的时候,季苇一也很多次有过这样的体验。
因此格外为自己的忽视感到愧疚。
他在手机上打了字,举起屏幕递到张渊面前,又一字一句慢慢念了一遍:“对不起。”
张渊略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季苇一正要再说点什么,举在手中的电话响了。
“小舟,你在哪儿?”季津的声音冲出来。
“在……”季苇一愣了愣:“桦城。”
“我知道,桦城哪里?我人已经到了,你不告诉我我就开你手机定位。”
季苇一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像是逃学被抓了现行的学生,犹豫再三,还是得面对班主任。
“在——”他开口,忽然才想起自己居然也没有问这到底是哪里,瞪一眼旁边乳白色的不透明隔帘,听着隔壁地咳嗽声眨了眨眼睛。
“在留观室,”他无辜地看向张渊:“我们在哪家医院来着?”
第6章
非要熬夜开车自驾跑到桦城来严重程度50%。
不注意保暖不好好吃饭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严重程度100%。
进了医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医院,一看就是病迷糊了让人给塞进来的严重程度爆表。
季苇一躺在病床上,边琢磨这次这事儿到底有多大,边和看起来快气炸了的季津大眼瞪小眼。
“细菌感染,细菌。”他点点自己手上的止血胶布:“刚打完头孢,这东西有潜伏期呢,我记得走之前办公室里有人打喷嚏来着。”
意思是可能是还在家的时候就已经被感染了,不是他路上作的。
季津翻着他的病历单子不说话,他盯着对方一脑门子汗也觉得过意不去:“你怎么来的?”
“坐高铁。”季津说:“使用当代最便利但是你偏偏不肯使用的交通工具。”
“也不是不肯——”
他话音未落,季津撂下手里两张纸:“好,你说的,明天跟我坐高铁回去。”
“那车——”
“我带了司机,车会有人帮你开回去。”
“好。”
或许是没想到季苇一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季津反倒疑惑:“开够了?”
季苇一盯着天花板:“开够了。”
他神色恹恹,季津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你说这么远的路。你好好的有车不坐,非要自己开车来。折腾这一趟……”
他还是没好意思把剩下的话说出口,季苇一却自己补了,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来:“是啊,折腾一趟,只赶上烧纸了。”
他说罢,偏过头去。
烧还没退,白色纱帘略显粗糙的纹理在眼前摇动、扭曲,拉伸成抽象的集合图形,忽然觉得像什么人的眼睛。
季津说得对,这种距离的长途跋涉,便利而快捷的公共交通远比自驾更合适。
如果从接电话的那一刻立刻买高铁飞机票,他八成还赶得及见上冯帆最后一面。
而且是窝在头等舱商务座里,有食物和热水,放平身体裹上毯子,睡一觉的功夫就到了。
绝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离开冯帆灵前,他终于敢承认这一趟所有的苦都是他自找的。
为的是自欺欺人的扮演一位匆匆赶来的孝子,从而掩饰他并不想见到活着的冯帆的事实。
或者说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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