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恼万分。
李怀舟的嗓音从收银台方向传来,不大,但清晰:“天气预报说,近几天降温。”
“这鬼天气。”
姜柔小声抱怨:“中午出门的时候,风就邪性得很。我本来想请假,但今天的课很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身体逐渐适应室内的温度,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有了血液在血管里流淌的实感。
门外的风如野兽嘶嚎,一声声吹得人心慌,姜柔摸了把通红的鼻子,决定和李怀舟打商量:“我能待在这儿,等风小点再走吗?”
李怀舟没犹豫:“嗯。”
姜柔松了口气:“谢谢。”
她和李怀舟相处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见了面,两人的交流也绝不深入。
连日观察下来,这个独来独往的店员在她眼中愈发神秘古怪。
李怀舟无疑是孤僻的,客观来说,目前的工作很适合他——
于他而言,独自一人整理货架、看守店面带来的舒适感,远大于社交。
有好几次,姜柔从他身上捕捉到若即若离的抵触,当她以为要被下逐客令,这抹戒备又无声无息消失不见,如同投入深潭的碎石,泛起几圈涟漪后,重回寂静。
而李怀舟会浅浅笑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连续上了小半天的素描课,姜柔又累又饿,揉着发僵的手指在热食区徘徊,挑选填饱肚子的晚饭。
冷藏柜的光线映出各色包装,她看得眼花,心血来潮:“你应该知道,这儿什么吃的最受欢迎吧?能推荐一下吗?”
“照烧鸡肉饭团,三明治,菠萝包,这三款卖得最多。”
“这些都尝过了。”
目光一行行扫过架上的食物,姜柔扭头:“你呢?你最喜欢吃什么?”
这是个突破了店员与顾客身份的问题,撬开无形壁垒,把彼此的距离顷刻拉进。
李怀舟:“我?”
这回他没了平时的从容,像台接触不良的老式收音机,调试片刻才作答:“我吃饱就行,不在意味道。”
“那也有偏爱的吧?”
便利店里沉寂了五六秒。
妥协似的,李怀舟坦白相告:“牛肉盖浇饭和炸鸡串。”
姜柔从善如流,买了这两样。
在冬天,被暴雪摧残后,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最让人心情愉悦。
牛肉盖浇饭被放进微波炉加热,打开的瞬间咸香四溢,热雾蒸腾,裹住她睫毛。
姜柔坐在桌边咽下一口,米粒裹着肉汁在口中爆开,她由衷感叹:“这个好吃!”
李怀舟没做反应,影子投在玻璃窗上,融进铺天盖地的雪幕里,看不分明。
姜柔咬住勺子,好奇观察。
这人很瘦,眼里没什么光,黑沉沉的。
他的手和整个人一样修长羸瘦,屈指放在收银台上,血管微微凸起。
姜柔记得,第一次和李怀舟搭话的晚上,她曾无意间见过他的手腕,一道伤痕蛰伏在腕骨内侧,像皲裂的树皮。
伤口极长,呈现出陈旧的浅褐,这让姜柔情不自禁去想,它究竟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留下的?
“怎么了?”
低沉的声线惊得她一顿,半勺米饭坠回碗中。
李怀舟不知何时支起身,漆黑的眼珠直直望着她。
姜柔凭空滋生了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一眨眼的慌乱后,强装镇定:“今天素描班的作业,是画一双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