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就放我出去!”
顾明澜说话旁敲侧击,阿依娜耿直直爽,却倔强不肯言明,两人鸡同鸭讲,互相不能理解对方,说着说着,又同从前一样,交缠在一起。
翌日一早,明澜理着衣襟出来,对守门的侍卫沉声吩咐:“看好她,要是人跑了,唯你们是问。”
“昨夜跟着的尾巴,审出来没有?”
侍卫面露难色,倒是审出来一些东西,可关乎那位“长乐公主”的清誉,他不敢说啊。
侍卫吞吞吐吐半天,艰难道:“公子,昨夜那个……据说是您的旧识,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明澜看了一眼天色,他今日当值,正欲推拒,侍卫道:“还牵扯大夫人,卑职不敢妄断。”
尽管颜雪蕊已经恢复身份,但侯府的侍卫还是习惯称她为“大夫人”。
一听事关母亲,明澜脚下一顿,转身去见窈儿。
***
一整夜,这晚安安稳稳,颜雪蕊却没有睡好,眼底泛起淡淡的乌青,上了一层珍珠粉才遮盖住。
宫人为颜雪蕊梳妆绾发的时候,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冷不丁说了句,“本宫在侯府有个忠仆,叫碧荷。”
“她乖巧懂事,伶俐周到。你拿着本宫的令牌去侯府一趟,把碧荷接来。”
她睡眠浅,太亮了她睡不着,但她又怕黑,半夜起夜时,要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在侯府多年,素来如此。
在皇宫的第二夜,反而没有顾衍突袭那晚睡得好。
颜雪蕊想,她可能只是没有习惯,等碧荷来,或许就好了。
这么久,她的伤也该痊愈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还是旧人称她的心。
有了昨日的教训,颜雪蕊算计着时辰,专门等到皇帝清醒时前去一同用膳。膳后,皇帝用绢帕擦了擦唇角,道:“不必日日陪我这个老头子用膳。”
伴君如伴虎,就算是太子和其他几位受宠的公主,也没有天天来皇帝跟前尽孝心。
颜雪蕊低头浅笑,道:“其他的皇弟皇妹自幼沐浴圣恩,儿臣好不容易才有父皇,自然要好好孝敬您,共叙天伦。”
宸妃当初把皇帝骗的那么惨,斯人已逝,人到暮年的皇帝已不再执着,但颜雪蕊和宸妃容貌相似,她顶着这样一张脸,说着这样熨帖的话,叫皇帝神色动容。
“要是他们都像你这么有孝心,该有多好。”
皇帝低叹一口气,又感伤起了贤王和太子。都是他的好儿子,他只想让他们争,没想叫人死。察觉到皇帝对顾衍的厌恶,颜雪蕊见势不对,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临走时,她问皇帝要了几个医术好的御医。此前她已经派人和武夫人通过气,命原来制膏药的大夫一同前往。
与昨日不同,她这回没有乘坐凤鸾,带的侍卫皆着布衣,低调走进方知许的院子。
……
一股熟悉的幽香钻进鼻尖,方知许缓缓睁开眼眸。
“蕊表妹——”
他太痛苦了,从膝盖往四周蔓延,他一度以为他要死了,如今是回光返照吗?
如果真是如此,他也认。
方知许含蓄收敛了一辈子,直到此时敢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他的腕骨在素白的袖口下微微凸起,指节泛着病态的冷白,带着些许凉意。指尖距肌肤紧剩寸许,颜雪蕊瞳孔骤缩,几乎本能地偏过头。
顾衍不喜欢旁人碰她,尤其是男人。经年累月,仿佛刻在骨子里的规训,旁的可以商量,这条绝不能违背。
“知许表哥。”
她心有余悸地前后顾盼,这里没有顾衍,只有病榻上脸色苍白的方知许。
她艰涩道:“我叫了宫中最好的太医,你放宽心,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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