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本就受过伤,眼下怕是被熏坏了。
薛焯站在离崔遗琅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那个遍地鳞伤的少年倒在船板上,他的血浸透了身上的红衣,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沾满血水的发丝黏在他苍白的脸上。
他意识到薛焯的存在,正?在往四周摸索自己的武器,赤练刀明明就在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但却怎么也够不到。
那双清明澄澈的双瞳如今一片涣散,明明四周都在燃烧着大火,但却?映不出一丝光亮,仿佛他的生命力已经在这场战斗中燃烧殆尽,奄奄一息。
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后,崔遗琅轻叹一口气,反而放松地靠在身边的船板上:“终于,结束了。”
他放的那把火烧掉了薛焯的主力战舰,只?要姜绍抓准时?机穷追猛打,定能彻底覆灭薛焯的军队,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是可?惜自己没能亲手?杀掉薛焯,不过没关系,姜绍是不会放弃这次好机会的,这片钱塘江就是薛焯的丧命之?处。
在他和薛焯这漫长的拉扯中,他也累了。
在出征前他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次能活下来,他便辞官归隐,去终南山上剃度出家,从来青灯古佛过完这一生;如果?回不去,那也没什么遗憾的。
四周都是溃散的士兵,江面火海沸腾,哀声不绝如缕,低沉的爆破声让江面都为?之?一振,仿佛地龙翻身,已然是穷途末路之?势。
薛焯对自己溃散的军队无?动于衷,甚至附和道:“是呀,结束了。”
崔遗琅轻声道:“可?惜没能杀掉你,为?师父和……父亲报仇,是我技不如人。”
他说到父亲这个词时?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坦然地说出这个称呼,那个男人没养过他,也没,但他到底是为?自己而死,如此承认他的身份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薛焯笑起来:“我比你大了那么多岁,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之?战,你打不过我也正?常。况且,你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不过是为?姜绍打仗那么几年,便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样,又不好好保养,值得?吗?”
“我不后悔,没有阿绍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已是油尽灯枯,就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吧。”
“就那么爱他吗?”
“难道在你眼里,我为?姜绍做的所有事,都只?是因为?私情吗?”
他们这样平静地对话,不像是死敌,反而像是结交多年的老友。
崔遗琅有些累,他闭上眼,气息奄奄道:“何必和我说那么多话,我输了,你杀了我吧。”
薛焯走上前,蹲在崔遗琅身前,眼神缱绻缠绵,爱怜地用手?撩开他凌乱的额发,轻抚他的侧脸:“我爱你呀,怎么会舍得?杀掉你,我做得?一切都是想得?到你。”
“只?是想要我?值得?吗?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眼睛坏了,腿也站不起来了,你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薛焯叹气:“你一直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你以为?我和姜绍一样的吗?我从来不在乎什么皇位权势,前半生努力往上爬也只?是求自保而已。除了摩诃这个弟弟,我没有其他亲人,也没想过要有后代,这一生蝇营狗苟也不过是求自己痛快,身后虚名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崔遗琅轻声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怎么可?能理解你。”
“早知道会这样,在你小时?候,我就该把你抱走,如果?是我把你养大,你会理解我吗?你会爱我吗?”
“别说傻话了,这种时?候谈论爱不爱的,有点?太矫情了……”
崔遗琅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他的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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