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去问殿中省、太常寺、宗正寺各处的官员,皇后梓宫、陵墓、随葬器物等等,眼下可有头绪?偏偏这几处的的太卿及尚书等人,此刻都在宣政殿中议政,余下主事的副手又不敢做主,一个个哭哭啼啼地来回太子妃,只有磕头而已,叫傅棠梨头疼得很。
如此焦头烂额地忙到了夜里,傅棠梨不过喝了几口水,觉得胸口突突地跳,难受得很。
白烛照亮灵堂,恍如雪洞一般,焚香的烟雾覆盖此间,似山峦叠雾,道士们心无旁骛地诵念经文,从白昼到黑夜,不停不休,模糊而虔诚,似已脱离这尘俗凡世,令人恍惚。
妃嫔和公主们还跪在那里,哭得此起彼伏,几个皇子眼睛红红的,凑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隐约间,听到的不是沈皇后之事,而是诸如“洛州叛变”、“李颜逆贼”、“玄甲军何至败退”、“朝廷有何退敌之策”等语,显然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到这个时候,赵元嘉还未回来,宣政殿那边没有一点消息,叫人愈发忐忑起来。
傅棠梨想起那日赵上钧对她所说的“兵祸已至,长安将乱”等语,颇有些心神不宁,她思忖了半天,带上方司则和几个小宫娥,出了未央宫,想去前殿探探消息,也好做个未雨绸缪之计。
禁庭幽深,宫道长而曲折,无数廊腰慢回,又兼檐牙高啄,玉楼高台的影子落在走道上,就像一笔笔抹出的浓墨,无声地湮开。
宫人悲泣之声随处可闻,哀哀戚戚,若有若无,除未央宫外,禁庭灯烛不敢大亮,以示哀悼,女史挑着羊角宫灯,烛火时明时灭,照得前路飘摇不定。往昔辉煌的宫城,今日竟隐约有萧条之意。
过了紫光阁,穿过游廊,宫道前面走来一个年长的女官,她容止端方,神情严肃,身后跟着一干宫人,方司则和小宫娥们见了那女官,躬身示意,很是尊重:“高姑姑。”
傅棠梨的脚步稍微顿了一下。
方司则凑过来,小声解释道:“这位是高宫正,内廷女官之首。”
这厢高宫正径直迎上来,给太子妃见礼:“太子妃何往,可是要去宣政殿找太子?”
“是。”傅棠梨颔首。
高宫正神态自若,接过了宫人手里的灯,亲自为傅棠梨照路:“如此,请让我为太子妃引路吧。”
她抬手向后面做了一个止步的
手势:“内廷宫人,不可近中朝,尔等且退。”
高宫正执掌皇宫戒令纠禁之责,她既这么说了,方司则喏喏,带着宫人们退到了后面。
高宫正举步前行:“太子妃,请。”
傅棠梨目光微动,跟了上去。
行不多时,见方司则等人已远,高宫正果然发话了,她步伐沉稳,目视前方,口中轻声说道:“叛军逼近,长安可能成为鏖战之城,皇宫恐生内乱,太子妃千金之体,不可轻易涉险,还是暂避为宜,您请随我来,朱雀门外,自有人接应您出宫。”
傅棠梨的双手笼在袖中,她的腰身挺得笔直,没有一丝波动,轻声问道:“是淮王叫你来的吗?”
“是。”高宫正并无避讳,“淮王担忧太子妃的安危,本欲亲自来接您,但眼下宫中戒备森严,他不便进出,故遣我来领路。”
傅棠梨沉默了下去,站在那里,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久久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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