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裴恕。他后来跟锦新核对过,破城时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是一个人,没有人跟着,也没有人知道她那时候的情形。她随身带着的药,后来他数过,少了三颗。
是裴恕,那天必定是情况紧急,娘子又犯了心疾,不得不加量用药。一时恨透了裴恕,半晌:“怎么治?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我先开个方子,汤药配合针灸,一起试试吧。”大夫摇着头,松开了手,“不过这个病到这个地步,一半看人力,另一半,只好看天命吧。”
周青僵住了,脑子里嗡嗡响着,再一次想起那句不祥的话:只怕性命难保呀。
药方匆匆写完,侍从飞跑去洺水城抓药,大夫取出银针,细细看着穴位,忽地刺入。
周青看见王十六紧闭的眼睛微微一抽,是疼的吧?让他一时心如刀割,紧紧攥着拳头。等她醒了,就算是拼上性命,也绝不让她再见裴恕!
一天,两天,到第三天时,清漳县交接完毕,魏博军尽数撤出洺州界,王焕在界碑处与裴恕挥手作别:“十六就交给你了,办喜事时,叫我一声。”
裴恕脸色一沉,他拨马调头,哈哈大笑着走远了。
所以,这还是苦肉计么?裴恕同样拨马掉头,在从未有过的焦躁中,用力拽着丝缰。
王十六还没醒,这消息,是留在那边的侍卫送回来的。她活不了多久,王焕说。可是,那样固执霸道,那样从不认输,总是用力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的人,怎么会活不长?
蓦地想起南山那夜,她跪在灵前,喃喃自语:“也好,死了干净,活着有什么意思?”
不,她不会死,他还从不曾见过哪个人,像她那样用力地活着。
远处张奢拍马奔来,裴恕下意识地迎上去,张奢一霎时到了近前:“郎君,李孝忠派了县令,过来交接平恩。”
不是王十六的消息。裴恕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望后顿了顿,松开紧握的缰绳。
他这三天,太过放纵自己,沉溺于不该沉溺的情绪,该抽身了。
一刹那敛尽所有情绪:“成德的军师是谁,查出来了吗?”
“只查到姓林,来历还没查到,”张奢回禀道,“听说身体不大好,深居简出的很少露面,三个月前投靠李孝忠幕府,三个月里连升几级,很受重用。”
裴恕抬眉。短短三个月就能取得李孝忠的信任,这个人,不容小觑。李孝忠一向跋扈,丝毫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次能主动协助官军,是不是与那军师有关?但李孝忠又占了平恩,若是一心维护朝廷,便不该有此举。
所以这个军师,究竟是敌是友?
“再去查,一定要查清此人的身份。”裴恕吩咐道。
兵戈已平。丢失的四座城池收复了两座。割让出去的两座,必将成为成德和魏博争斗的导火索,河朔内乱,将由此始,河朔平定,也将由此开始。
他从一开始,做的就是这个打算,只不过成德的投靠,并不在他计划里,他原是想以城池诱惑李孝忠,让他与王焕翻脸厮杀。所以,是不是那林姓军师的出现,改变了李孝忠的想法?
握住丝缰一抖:“返京。”
青骢马撒开四蹄,如飞一般奔驰,冬日的风割在脸上,寒冷,生硬。她这时候,还没醒吗?
洺水城外。
又一碗药喂下去,大夫俯身在榻前,开始针灸。
一根,两根……五十八根。眼看王十六额头,人中、手臂,密密麻麻全都是长长的银针,周青紧紧攥着拳。
整整三天了,药吃了那么多,这么长的针一天扎几遍,她为什么,还是没醒?跪伏在榻前,几乎是绝望着,一声声低唤:“娘子,快醒醒吧,青奴求你了。”
“郎君,”大夫犹豫着,“可以试试针灸膻中穴,只不过男女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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