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海吟跟着北阙去越家了一趟,归来时,她怀中紧揣着一个玄漆木匣,上面烙着摄政王府的狼头?火印。
江淮舟正好刚起来,在书房拆开信封时,一枚青铜符节“当啷”落在案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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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斐之。
这?三个字在户籍文书上墨迹犹新?,笔锋却?力透纸背。
是江淮舟先前?委托摄政王给录玉奴办的新?的身份。
[显德二年?·民?籍凭证
沈斐之,淮南道江都县沈家巷
年?岁廿有三,江都沈氏(七世祖沈涞为江书令),未娶(祖产二百亩免役)
江都县衙朱批。
沈氏宗祠钤。
右券付民?收执,左券存县户房。 ]
其实江淮舟本来是想给沈家翻案的,但问题是,当年?的案情非常复杂,而沈家确实是收受了贿赂。
沈家主本是谏言御史,官职算不上顶天的高,但是确实也不低了,本来,沈家家底丰厚,犯不着被扯入贪墨案。
奈何?沈斐之有一个大?伯,是沈家主的长兄,从小不争气,甚爱赌博,输了不知多少家底进去,后来又惹上了高债。
沈家主没?法子,他本身也是文人傲气,只能卖些字画。
当时党争严重,几位皇子争相夺利,想要拉拢沈家,就派人去千金一幅,买沈家主的字画。
这?钱,
虽然解了债台高筑的燃眉之急,但却?被扯入后来的党争之中,又以?贪墨案为首,直接把沈家打了个满门抄斩。
归根到底,是权力计谋的牺牲品。
往日?不可追。
如今中京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江淮舟已?经?准备要带录玉奴回去。
这?个身份也只是暂时弄来的,若是录玉奴有什么不满意,还能改改。
只是,江淮舟一脚推开书房的门时,鎏金烛台上还燃着半截蜡烛,朱笔搁在砚台边,墨迹未干。
案几上那?盏雪茶尚有余温,显然主人刚离去不久。
他回了一趟屋里之后,马上去了马棚,翻身上马。
乌骓马扬蹄的瞬间,他从袖中掏出睡得正香的系统996,一把塞进绣着螭纹的银丝钱袋。
“吱?!”
仓鼠在袋子里滚了两圈,小爪子扒拉着探出头?,胡须上还沾着瓜子壳。
“带路。”江淮舟一夹马腹,钱袋子在鞍前?晃荡,“去找我那?美?人。”
踏雪乌骓马如离弦之箭冲出,惊起一树鸟雀。
——
晨雾未散的京河畔,迁的坟冢尚带着黄土的腥气。
录玉奴一袭素白麻衣跪在碑前?,衣摆浸透了草间露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卸去了所有华饰。
束起的长发如墨,衬得那?张素来秾丽的面容苍白如纸。
晨风掠过时,宽大?的袖袍灌满冷风,露出腕间一道陈年?勒痕——那?是当年?,沈家满门抄斩,他被按在刑场,眼睁睁看着沈家男丁一个个倒下时,挣扎留下的伤。
“父亲,母亲…”
冰冷的指尖抚过粗粝的碑面,在“家父沈山”、“家母柳雪”上反复摩挲。
当年?归根到底,不过是党争之祸,几个涉事的皇子,都死在录玉奴的算计之下。
他已?经?算得上是大?仇得报。
远处传来马蹄踏的声响。
录玉奴却?恍若未闻,只将怀中那?坛埋了十年?的梨花白缓缓倾倒在坟前?。
酒液渗入新?土时,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掠过京河水面。
这?世上最痛的清醒,是活着的人必须在青天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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